游蘇不忘曾在空魘夢境中見到的那個‘自己’,他的囑托是讓自己去見一次星曌仙祖。
如今又有了需要幫助雪若小姐進入鯤鵬洞天的目標,那么完成這兩個目標的首要任務,就是讓蛇族回歸神山。
只是這終究不是能急得來的事情,想要回歸神山絕非易事,尤其是在弱肉強食規則更根深蒂固的妖族地盤。只要神山里的妖族有實力能守住自己的位置,那么神山外的妖族便機會渺茫。
但這樣看似粗蠻的規則,卻也少了許多人族四座神山才有的麻煩。不需要從各個方面證明自己的宗門更有資格坐落神山,只需要證明自己的族群比神山上的某個族群更強,自然能奪得星曌神山的席位。
所以在東瀛洲的競爭更加純粹,而前進的方向一旦確立,在蛇族的日子就又一切如常地進行起來。
一邊偷偷的與這對姐妹談情說愛,一邊日以繼夜地以變強為目的和她們分別雙修;每日都去給師娘送冰,順便關心師姐的突破情況;偶爾幫蛇女們解決一些生活的小麻煩,經常回到夢里與師娘合練劍術、培養感情……
日子平穩而性福的過去,只是蛇族想要向上攀登,就不可能做一個永遠謝絕外賓、固步自封的小族。
……
游蘇正半跪在地上調試冷風扇的青銅軸承,姬雪若看著男人為自己忙碌的模樣看得失神。
東瀛洲的夏季相當漫長,即使已是九月末旬,夜里還是熱得難耐。
按照約定,今日游蘇應該在陪妹妹。可他卻從紅綃那里得知了自己的冷風扇壞了,便毅然在夜里偷溜進了她的寢宮。
也不等到明日,說什么今夜都要給她修好。
這份被人關心的溫暖讓姬雪若有些貪戀,卻也讓她將要說的話愈發說不出口。
但兩人夜里私會了這么多次,可謂是相互知根知底,光是看神態便知曉對方喜歡什么姿勢,所以一眼便看穿了她有心事。
“你怎么欲言又止?”游蘇笑著握住了對方的手。
姬雪若已經習慣了這家伙的輕薄,嘆了口氣道,“沒什么。”
“我猜……是為了金鵬一族的事。”游蘇看著少女錯愕的雙眸。
“你怎么會知道?”
“是柳婆婆跟我說的。”
“柳婆婆?此事是她得到的傳信,她明明只告訴了我,為何還要找你說?”少女像是猜到了什么,卻有些難以置信。
“除了是想讓我來勸你,沒有別的理由。”游蘇將修好的風扇打開,貼著少女坐近了些,“我們的族長大人這段日子愈發容光煥發、明艷動人,就連紅綃姐她們都說族長變得更美更愛笑了,想來看著族長長大的柳婆婆也看得出來。我倆的私情瞞得過別的族人,但卻瞞不過她。恐怕她不僅猜到了,還發現了。”
游蘇故意用‘私情’這樣的字眼調侃,讓姬雪若羞得耳根驟紅。
她當然知曉游蘇說的十有**就是事實,因為如果柳婆婆沒有求證確定過,不可能會直接去找游蘇。
也就是說這個看著自己長大的長輩,竟然親眼見證了自己在寢宮里與自己妹妹的男人偷情。
而她……竟然還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這讓身為族長的姬雪若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自居,氣惱地在游蘇肩上重捶了一下:“都怪你!都說了讓你不要總來尋我了!”
游蘇苦笑出聲,想著這兩條小蛇不愧是親姐妹,生起氣來都喜歡打人。
他溫柔地將少女兩只手都抓在掌心,柔聲道:“柳婆婆沒有聲張,說明她也體諒族長的不容易,所以才選擇默許。兒女私情與復興大業,未必就一定是沖突的。所以雪若小姐也不必覺得無地自容,倒不如想蛇族最德高望重的長輩,是第一個同意我們關系的人,那往后讓其余族人認可想來也不是一件難事。”
“你就會油嘴滑舌!”
姬雪若已是羞得沒邊,游蘇不讓她捶,她就用指甲在少年掌心刺撓,以此發泄心中無邊的羞惱:
“萬一她不是默許,而是覺得家丑不可外揚怎么辦?她連妹妹是不是知道此事都不知道,如果她真覺得我是背著妹妹與你偷情,她會怎么看我?我真是沒臉見她了!”
游蘇雖略感吃疼,卻也任由少女發著小脾氣,因為即使驕傲如雪若,也沒有因為私情暴露這樣丟人的事兒而跟他從此斷絕關系。這說明在少女心里,他的位置早已根深蒂結。
“不會的,她已經問了我這個問題。”游蘇溫柔地安撫著少女的情緒,“我告訴她你們姐妹互相都知曉此事,并向她做了保證一定不會辜負你們姐妹,她才嘆了好長一口氣告訴了我關于金鵬族的事情。”
“她肯定想殺了你的心都有了!”姬雪若咬著銀牙恨恨道。
“所以我更要抓住她給我的機會。”
游蘇目光堅定地看著氣鼓鼓的少女,倒是讓姬雪若的羞臊也減輕了些,恍惚間仿佛覺得被全世界反對也無所謂,只要游蘇不放棄這段關系就夠了。
她微微偏首,卻還是趾高氣昂的語氣:“所以呢?所以你要聽她的來勸我?”
游蘇將手中柔荑捏得更緊了些:“我當然要勸你,如今蛇族想要回歸神山,那么金鵬一族的結盟關系就絕不能放棄。這次金鵬圣子親自登門道謝,你若拒絕,豈不是讓他們折了面子?本來能成為朋友,卻可能變成仇人,如此不明智的選擇,你怎么可能不懂?”
姬雪若卻輕咬下唇,“我蛇族自立自強,何需他族助力?”
游蘇沒忍住笑,戳穿少女偽裝,“你若真這般想,當初又怎么可能為了完成金鵬族發布的任務孤身跑到中元去尋蓮藕心?”
少年把少女拉進自己懷里,姬雪若假意掙扎了幾下,便也由他。
“你出生入死才讓蛇族有了能搭上神山大族的機會,怎么可以因為我又輕而易舉的放棄?你已經為了尋我放棄鯤鵬洞天的機緣,我更不可能再讓你為了我放棄蛇族晉升的機會。”
“誰說我因為你放棄了?”少女嘟噥著,“那可是我好不容易尋來的蓮藕心,這‘救命之恩’說不要就不要,我蛇族可沒這么富裕。只是之前要……要陪著妹妹去尋你,就沒參加那金鵬圣子康復后的宴席。我的本意是不想挾恩圖報,只是想靠這蓮藕心當作一個投名狀,卻沒想到那金鵬圣子竟如此重視,我沒去他還要親自登門拜謝……可我蛇族全是女子,豈能讓他一個男子進來?于是我就想還是讓我去金鵬族算了,但他卻傳信說恩情深重,必須親自道謝,著實有些麻煩。”
“我不也是男子?”
“你是贅婿。”姬雪若毫不留情。
游蘇苦笑不止,自然聽出這理由站不住腳,畢竟為了發展合作,就不可能不接待外賓,而外賓中會有男子也是在所難免的事情。
對于這樣一家神山大妖族的拜訪請求,她們更不可能拒絕。因為蛇族只是為了避嫌才盡量避免與男子接觸,又不是真正的厭男。否則若是被打上厭男的標簽,再想在東瀛洲發展只會困難重重。
有一個現象可以解釋原因——放在人族之中,全女宗門的數量比全女妖族的數量要多許多,就連境況也要好得多,甚至一些強大的可以完全拒絕與任何男性接觸,而真正彰顯獨立女性的力量。
那是因為全女宗門里的女修與外面的女修都是女人,一定程度上能夠相互理解并支持,所以可以吸引來源源不斷的女性加入者來壯大宗門力量,從而獲得話語權。
但在妖族,族群的觀念顯然要高于性別。倘若你惹怒了一群虎族的男子,虎族的女子也不可能因為你是女性就不顧虎族男子來幫你或是加入你蛇女的陣營。族群得不到壯大,自然也就得不到話語權。所以人族全女宗門高喊的那些女性互助的口號,放在東瀛是完全行不通的。
當然游蘇也并不覺得蛇族就沒有彰顯女性力量,相反,不以單純區分性別的手段來標榜自己的蛇族在這樣的困境下依舊延綿至今,更說明了她們的堅韌不拔。
而且拋開這些客觀的環境因素不談,首先對于一個亟需發展的族群而言,無論男女都只是可以帶來機會的客人而已,斷然沒有因為性別就拒絕客人的道理。
“我知道你是不想讓外人進來,因為這可能會暴露我和蓮劍尊者的存在,你不想讓我們陷入危險。”游蘇說出了少女真正的顧慮。
姬雪若抿了抿唇,卻沒有再嘴硬,而是嚴肅道:“他信中暗示了不會只有他一個人來,說明他此行絕不僅僅是道謝這么簡單。他是順便帶人來考察蛇族的。區區一個對圣子的救命之恩,不可能讓金鵬族用支持蛇族進入神山來作回報。
“那些大妖族在神山盤踞的時間比人族那些大宗門還要久遠,星曌神山進進出出的妖族大多數也都是這些大妖族在背后操縱的結果。所以他們需要看到幫助蛇族進入神山的價值,才會愿意投資蛇族。”
族群之別遠比人族的門閥之別更加不可動搖,這也就導致妖族想要靠自己成長成能與神山妖族抗衡的級別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為人族宗門能夠廣收各地天賦高絕的弟子來彌補神山與非神山的資源差距,而妖族只能祈禱自己這本就不強的族群里誕生一個能夠赤手空拳打破家徒四壁的絕世天才。
可這樣的人何其稀有,所以想要彌補修煉資源上的差距,最好也是最快捷的途徑,自然是讓神山上那些資源過剩的大妖族們看見投資的價值。
“所以更不該拒絕他的這次來訪不是嗎?柳婆婆告訴過我,蛇族絕不比那些神山末流的妖族差。”
“你怎么這么傻?他要是來考察,自然會帶族中強者,那你們暴露的可能不就更大了嗎?”姬雪若急得都說出了心里話。
游蘇聞言卻笑,“我記得小魚姑娘不僅精通控蛇之術,匿息之術也同樣厲害。想來蛇族想要藏住一個人,應該不在話下。”
姬雪若聽游蘇喊自己‘小魚姑娘’,便立馬回憶起兩人初見之時,彼時的她還用族中秘法‘虛蛇蛻’將自己完全隱匿氣息成了一個凡人小魚,后來又用此法帶著女裝的游蘇在玉環池行走。
思緒漸遠,回憶生甜,姬雪若卻沒有繼續回味,正色道,“你若是暴露可是事關重大,所以就算藏得住,也要確保萬一才行。”
游蘇深感少女情深義重,竟為了自己謹小慎微到如此地步,不由更生決意:
“讓蛇族上神山不僅是你的目標,也是我的目標,所以這個機會絕不能放棄,我明天就帶著我師娘和師姐離開蛇族。”
“更不可以!”姬雪若反抓住游蘇的手,“恒煉尊者已經放出了你可能在東瀛或是西荒的風聲,雖然千華尊者也將他的風評搞臭了些,但并不影響人們對抓到你的渴望。如今妖族也都各地戒嚴,所以唯有蛇族才最安全。”
游蘇聞言也是陷入兩難,只覺自己背上罵名都無所謂,可為何偏偏要因此連累身邊之人。一想到那始作俑者恒煉首座,他就下意識攥緊了拳頭,恨不得將之大卸八塊,卻無意將少女柔軟的手給捏得生疼。
姬雪若感受到少年的自責并沒有吭聲,只是默默承受,展現出難得一見的溫柔:
“相信我,不讓他來考察我也會爭取到金鵬族的助力。而且即使沒有金鵬族的助力,我也一定能讓蛇族回到神山。”
游蘇聞言這才回神,連忙松開了些手,看著掌中少女已經被捏紅了的柔荑心疼不已,憐惜般輕輕摩挲起來。
少女望著他愧疚的模樣輕輕淺笑,竟主動向前,在游蘇唇上輕輕一啄。
這是她極其少見的主動親吻,讓怔怔失神的游蘇都有些受寵若驚。
“我也相信你,不是你說要幫我完成目標的嗎?結果比我還舍不得外人的助力,怎么?你是既想省力又想占便宜?”
看著少女巧笑嫣然的模樣,游蘇情難自抑,一把將少女攬入懷中緊緊擁住,只覺自己能得這對姐妹垂憐何止是三生有幸。
一向不習慣親密的少女卻也反過來擁著他,游蘇的掌心還停留在她腰側,隔著半透的茜紗,能感受到彼此肌膚下跳動的脈搏。
此刻這對小情侶間迸發的情意又豈是擁抱所能緩解,姬雪若面色更紅,螓首正倚在游蘇肩窩,也不知在征求誰的同意,竟小聲呢喃了一句:
“我和妹妹換一天……”
說這話時少女的素紗羅裙不知何時滑至肘彎,露出半截欺霜賽雪的手臂,在燭影中泛著珍珠般的光澤。
少女的墨發如瀑傾瀉,難抑的喘息聲與窗外蟬鳴織成一張細密的網。
忽有叩門聲不合時宜地驚碎夜色,如冰棱墜地。
情意正濃的兩人皆是渾身一震,姬雪若更是猛地從少年懷中掙起,茜紗襯里的蝶形花紋在慌亂中劃出凌亂的弧光。
“大小姐,是我。”
門外清幽的聲音傳來,竟是柳婆婆!
姬雪若的瞳孔驟然收縮,指尖掐入掌心。
她與游蘇私會的事,雖知柳婆婆默許,卻從未想過會在這般狼狽的時刻被撞破。素紗羅裙的腰帶不知何時散了,松松垮垮地垂在膝頭,發間玉簪歪斜,幾縷碎發黏在汗濕的額角。
游蘇卻比她更快反應,指尖如蝶翼掠過她腰間,迅速替她系好衣帶。
他本意是沒想藏,只是顧及少女顏面,所以指了指床底,示意自己是不是要進去躲一躲?
姬雪若則深吸一口氣拽住了游蘇的手,吐息間已恢復了族長的威儀,唯有指尖仍在微微發顫。
“柳婆婆怎么深夜敲門,是出什么事了?”
“金獅族敖鈺求見,說是十萬火急,已至祖地禁制之外。”
金獅族敖鈺?!不是金鵬族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