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這句驚人消息的千華尊者此時揉著修長的脖頸輕輕咳嗽著,面色也不正常的漲紅,像是剛才吃下了什么過于粗大的東西噎著了。
游蘇難得體貼,為她斟上一杯熱茶遞了過去,焦急地問:
“我?guī)熃阏娴脑诒卑街蓿浚∧阍趺磿溃浚 ?/p>
千華尊者趕緊咽了口茶,沒好氣地瞪了游蘇一眼,“你懂不懂憐香惜玉?!”
游蘇略感慍怒,他此時也回過味來,這女人明明早就知道此消息,卻故意不說。只有方才自己有些蠻橫了,她為了喘息片刻才用這消息來引他分心。這般來看,這消息是真是假都很難說了。
“我在問你話!”
游蘇是真的有些不耐煩了,實在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一雙黑瞳中滲出攝人的兇光。
千華尊者聞言微微失神,不知為何,她竟覺得心中泛起一陣酸楚。
她與游蘇久別重逢,就算是迫于無奈,但她跑來這冰天雪地的原因還不是為了尋他而來,更別提兩人還半**半抗衡的度過了一天旖旎的時光。
發(fā)覺自己內心深處的波動,千華尊者只覺自己得了失心瘋,她怎能因一個男人感到患得患失?
她不能,也不會。
游蘇于她,不過是一場逃不掉的劫難,所以她才會迎難而上,既然甩不掉那便苦中作樂。游蘇的把戲,也的確讓她樂在其中。她辛辛苦苦這么多年了,享受享受男人的滋味也是無可厚非。
但陶素芬啊陶素芬,你莫不是被歡愉迷暈了腦子不成?怎能陷入其中無法自拔呢?
“我沒騙你,她真的在北敖洲。”
千華尊者擺正面容,本來滾燙的身子此時也隨著心一起冷了下來。
游蘇繼續(xù)追問,根本沒有在意千華尊者的變化:
“你怎么會知道?!”
“因為她是和我一起來的。”千華尊者冷淡回應。
“一起來的?!”游蘇更感詫異,“你把她帶來北敖洲做什么?!你莫不是不知道她和我?guī)熥饍扇艘咽悄切┐廊似髨D發(fā)泄仇恨的對象?你帶著她亂跑,被發(fā)現了怎么辦?”
“你在怪我?”
千華尊者橫起黛眉,冷冷地問。
這個喜歡玩若即若離的女人還是第一次這么冷漠,讓游蘇都有些陌生。
游蘇也知自己有些失態(tài),這件事他怪不了任何人,只能怪他自己才讓她們變得需要東躲西藏,于是他語氣緩和了些:
“我只是想知道緣由,你說我?guī)熃愫蛶熥鹪缇娃D移去了別的地方。可為何師姐又會跟你在一起?還被你帶來北敖洲?”
“一個多月前,她自己找上了我。”
千華尊者一邊語氣淡漠地說著,一邊整理自己略顯凌亂的秀發(fā)。
“當時我也很詫異,我以為她會和蓮劍尊者一起躲得死死的才對。我可以把她抓起來,送給那些尋仇心切的人。我會因此得到非常優(yōu)渥的酬勞,以當今五洲的局面,我甚至還會被冠以一個誅殺邪僚的功名。”
說這話的時候,千華尊者冷眼看著游蘇,像是在進行無聲地爭辯。
“但我沒有,我一眼就看出她是偷跑出來的,可我還是詢問她找我有什么事。她也很坦誠,說想請我?guī)兔φ夷恪N铱吹贸鰜恚驗橹澳羌虏幌矚g我,但你知道她為什么要來求一個她討厭的人嗎?”
“為什么?”
“因為她說,她知道我跟她的師弟有著特別的關系,我身上有師弟的味道,所以她覺得我是最有可能找到你的人。可惜我也找不到你的具體所在,只能告訴小姑娘,她的師弟還活著。”
游蘇聞言劍眉微挑,他用雙修將她們變成了自己最親密的眷屬,而千華尊者是除了源炁之外最高級的眷屬。若是她們都能察覺到千華尊者的存在,以師妹的性子應該早就來質問他了。
所以這應該是師姐獨有的能力……師姐能感應到真主之力的存在嗎?
游蘇驚訝非常,他以為師姐什么都不懂,但其實可能師姐懂得遠比他預料的更多。
“小姑娘向我許諾的報酬,是以后會跟我好好相處,還會幫忙讓師妹和師妹的姐姐也不討厭我。我們的游大公子,家里還真是人丁興旺啊。”千華尊者冷笑著譏諷。
游蘇仿佛已經看見了師姐傻乎乎求人的樣子,心中酸澀難言。
“我本不想理會她,我巴不得你那幫女人看不順眼我,越不順眼我越好。反正那樣折磨的又不是我,而是你。”千華尊者勾起唇角,“但你那師姐著實讓我嚇了一跳,古人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誠不欺我。那個如在云端的白裙仙子竟也學會了威脅人,說我不幫她,便告訴別人我也是你的同伙,偏偏我身上邪氣未消,還真的不堪威脅。”
至于到底是真的不堪威脅,還是真的內心深處也想找到游蘇,除了千華尊者自己也無人知曉。
“然后你便答應了師姐的請求?”
“不然你覺得她一個重點觀察對象,怎么坐得上神翰舟,跑到這北敖洲來?”千華尊者不屑地反問,對游蘇還不信她只覺心寒,“在來北敖洲碰運氣之前,我們已經在西荒洲搜尋了整整一個月。”
“一個月又怎么找得完一座洲……”
“是啊……五洲偌大,想尋一個人無異于大海撈針。但西荒洲因為一些事檢查的格外嚴格,我們不得不轉移到了北敖洲。到了北敖洲我也不想再碰運氣似地亂跑,所以我借斐城千華閣店慶之名,想要得到空原神山首肯,允許我在北敖洲開設更多分店,實則背地里將情報網布及北敖。如此,或許找到你的機會還能大一點。”
“等等……你的意思,是師姐不跟你在一起?”
“她不想和我一樣‘坐以待斃’,便自行潛入北敖洲尋你去了。”
“你怎么也不留住她?”游蘇焦急質問。
千華尊者再次冷哼,輕叱道:“我為何要留住她?我與她有什么關系?她是望舒仙子,是你的師姐,我難不成捆住她囚禁她不成?那等你見到,是不是還有別的理由怪罪于我?所以不管我怎么做,總之都是錯?”
一連串的責問倒是讓游蘇都有些懵了,甚至忘了面前的女人本該是對他卑躬屈膝的眷奴。
千華尊者見游蘇沉默,索性也偏過頭去,雙手環(huán)胸,一副劃清界限之態(tài):
“你師姐先天無垢,鐘天地之造化而生,若是有意隱藏氣息,洞虛境也難以察覺。她悄悄溜走,我又如何防備?只留下一張字條與我相約,一個月后無論尋到你與否,就在此地相會。”
其實她的本意,根本不想給游蘇解釋這么多。只是總覺得不說清楚就會覺得莫名委屈,還是沒忍住講了出來。
“師姐腳步無痕、來去無蹤,形同精魅,否則又怎會從師尊那里偷跑出來,而被師尊所不知。”游蘇低聲呢喃,也知這確實怪不得千華尊者。
游蘇話語終是軟了一些,道歉之意更是完全聽不出來。可千華尊者卻有種心結被解的暢快之感,更是冒出一絲不該有的竊喜。
“本想著在斐城忙完,守株待兔一段時間。只是我沒想到,我都還沒開始守株待兔,兔便自己找洞鉆了進來。”
最后一句話,自然是在暗諷游蘇‘見縫插針’、‘另辟蹊徑’的本事。
“謝謝。”
游蘇抬眼看向那妙顏絕美的華貴仙子,語氣真誠又夾雜著一些愧疚。
千華尊者生的精致,眉眼上挑,唇角卻是向下。這樣的女子精明而利己,她的美有著很強的攻擊性,但在帶著師姐尋找自己的這件事上,對方無可指摘。她完全可以選擇坐視不管,反正只要他死了,這眷屬關系自然就隨之解除了。
千華尊者美眸微張,像是有些懷疑自己聽錯了什么,但那兩個字還是在她的耳畔陣陣回響。
明明是再隨意不過的兩個字,明明是聽過無數遍的話,為什么從這個少年口中說出來自己會覺得這么開心呢……
“游蘇,說你是偽君子還真是不假。我不過是你予取予求的眷屬,你何須如此惺惺作態(tài)?別自欺欺人了。”
千華尊者的話語中帶著刺,每一個字都像是精心打磨過的刀片,想要割裂游蘇這突如其來的溫柔。
但游蘇卻沒有因為對方的挑釁而生氣,他再次誠懇地看向千華尊者,“千華尊者,你我之仇本是無端而生,會發(fā)展到如今地步也是你咎由自取,這點怪不得我。我對你的懲罰可能對一個女子而言略顯過分,但對你卻似乎不是。這事冤枉了你,確實是我不對。”
“打住打住,別做那自認溫柔的陰柔做派,本尊只覺得惡心。”
千華尊者交叉摸了摸肩頭,像是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游蘇的誠懇,讓她都覺得有些不習慣。這般一對比,反倒是與之前那種野蠻與睿智并存的暴君拉拉扯扯、暗中較量讓她更習慣一些。
“你放心,眷屬身份未解,我依舊是你的主人。”游蘇笑瞇瞇地說。
千華尊者聞言,翻了個俏麗的白眼,回懟道:
“你也放心,眷屬身份未解,本尊一定會是一根讓你不順心的刺。”
游蘇輕輕搖了搖頭,像是無奈對方的頑劣。
“道謝與道歉皆是我發(fā)自真心,你方才難道沒感到一絲開心?”
千華尊者聞言,連聲冷笑,表情更是無語到了極點一般。她本想直接否認,卻又實在提不起勁,只覺少年真是自作多情,與之辯解反倒落了下乘。
可游蘇下一句話,卻讓她又忍不住的輕啟紅唇。
“實話實說。”
“開、開心……”
千華尊者詫異地看著游蘇,似是沒想到對方居然如此耍詐,動用權柄逼她吐露那根本不該出現的心聲!
“你看,讓你說實話就老實了。”游蘇早有所料一般淡淡看著她。
一時間,羞憤惱怒等等復雜的情緒交織在千華尊者的臉上。即使是被游蘇脫的身無寸縷的時候,千華尊者也沒有覺得自己像此刻這般**裸。
她紅唇微張,幾番作勢,卻什么也說不出口,莫大的羞恥感讓她幾乎窒息。
“小狗做了錯事,便要懲罰;小狗做了好事,那就要夸獎。你難不成只想要懲罰,不想要夸獎?”
游蘇走到千華尊者的身邊,在她憤懣的眼神中將手攀上了她的腰肢,輕輕將她攬近了些。
這樣親昵的舉動從未有過,兩人之間更多的只有單純的欲念。
千華尊者咬牙切齒,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卻又不失其華貴之音,宛如珍珠落盤,清脆悅耳中帶著幾分恨意,“游蘇,小心玩火。”
但她的威脅卻完全沒有讓游蘇動搖,游蘇將頭埋進她的頸脖間,肆意地嗅著美人的體香發(fā)香。
灼熱的鼻息吹得千華尊者一陣難耐,明明已經冷下來的身子,卻又像那爐里的火炭一樣了。可這一次,游蘇卻連碰都沒碰她……
“我之前只當你是仇人,現在認可你為眷屬。我沒有騙你,那真是消除你身上邪氣的解藥。現在,我允許你吞下它。”
游蘇居高臨下地看著眉眼高傲的女人,撫摸著她的頭發(fā)。
千華尊者愣了愣,卻還是將之吐掉焚化,再次將到嘴的解藥浪費掉。
“為了讓我吞下邪濁,你還真是煞費苦心。可惜我沒那么傻,這種東西,狗都不要。”
話罷,千華尊者還嫌棄似地連呸了好幾聲。
游蘇默默地看著千華尊者,忽而覺得這個眷屬,真是有趣的不得了。
……
次日。
游蘇沒有在千華閣等到八月七日望舒歸來的那一天,因為他在神山還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做。
他沒有讓千華尊者同行,理由有二,一不想讓她暴露與他太親近的關系,除了奧數尊者,北敖洲還有不少眼睛都盯著這個五洲罕有的美人;二,則是接應好有可能提前歸來的師姐,游蘇還許諾八月七日,他無論如何都會歸來相會。
千華尊者摸了摸雪白脖頸上的紅印,那是少年蠻橫留下的痕跡。
看著少年遠去的背影,千華尊者驀然有些失落,卻又有股更晦澀的情愫生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