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渾身一僵,幾乎是下意識轉過頭,那個無限牽動他情緒的女孩就這么站在他身后,嬌俏的小臉上滿是不解。
像是重新活過來一樣,男人聲音控制不住的破碎,像一只委屈小狗。
“清癮......”
他一把將人抱進懷里,力氣大到似要將她揉進骨血里。
許清癮身體被勒得生疼,卻在看到男人鞋子上星星點點的血跡時瞬間愣住。
再結合面前那輛同她的一樣的車,瞬間就捋清來龍去脈。
女孩輕嘆口氣,聲音似有些責怪:“傻不傻?你不知道先給我打個電話確認一下嗎?”
男人將臉埋在她頸窩處,有微熱的液體流出來,漾濕她的衣衫。
他聲音哽咽:“太著急了,沒想那么多......”
“真蠢。”
許清癮暗罵一句。
溫盛年腦袋在她頸側拱了拱,無聲控訴自己的不滿。
許清癮快要被氣笑,直接抬起男人的腦袋,剛想說話,卻發現他臉已經哭花了,睫毛沾在眼睛上,看起來有點滑稽。
似是覺得丟人,溫盛年不好意思的將臉扭到一邊。
她有些愣神,人有片刻僵硬。
從未見過如此脆弱的他,她以為,像他這樣站在食物鏈頂端,強大到令人畏懼的上位者,是不會有哭到如此狼狽的時候的......
果然,眼淚是男人最好的醫美。
心里那抹異樣的感覺很快被她壓下去,許清癮抬眸,神色恢復如常。
“你說你笨不笨,我是公司派來出差的,怎么會開那輛豪車招搖過市,肯定都開公司配備的商務車,你這么聰明的人,怎么會犯這樣低級的錯誤?”
男人已經將臉上的淚珠擦干凈,聽見她這句話后,也不自覺笑了。
對哦,怎么會犯這么低級的錯誤呢?
溫盛年轉頭看向她,眼眸中的情緒很深很深。
或許是太在乎了吧。
太過在乎,就會影響到基本判斷,聽到她出事,便慌了神......
想到邊晚說的話,男人的眸色暗下來,不自覺看向她受傷的左手。
這么多天過去,她手心處的痂已經脫落,但還是留下一道醒目的疤痕,在白皙細膩的皮膚上,異常突兀。
他心口一痛,抬手緩緩撫摸上女孩的側臉,眼中的情義那么深那么深......
“清癮,我們不要吵架了,好不好?”
“誰跟你吵架了?”
女孩皺了皺鼻子:“難道不是你單方面跟我生氣嗎?”
溫盛年沒有回話,彎腰又將人抱進懷中,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耳側:“對不起......”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么,似乎只能道歉了。
許清癮胳膊自然下垂,任由他抱著,眼眸卻一點一點冷下來。
溫盛年,我說過,你一定會先低頭,主動來找我......
因為溫盛年手受傷了,所以回程路上,車子是許清癮開的。
在男人第n分鐘盯著她看時,她終于忍不住,轉頭回視他:“我臉上寫字了?”
男人僵了一瞬,默默轉過頭。
許清癮勾唇輕笑,繼續開車。
她找了家最近的酒店,二人開了間房。
許清癮坐在沙發上,拿著電腦辦公。
去江城的路被堵了,工作只能另行安排。
驀然,面前的桌子上出現一個黑影。
她回眸,就見溫盛年拿著衣服站在身后,眼睛直直盯著她。
“怎么了?”
她疑惑,把自己搞得滿身泥污,不去洗澡看她干嘛?
男人腦袋垂著,像一只委屈的大狗狗。
他將兩只手抬起來給她看,語調低沉:“我手受傷了,不能沾水?!?/p>
“所以呢?”許清癮歪頭:“你難不成準備讓我幫你洗澡?”
他點頭,表情認真:“不可以嗎?”
許清癮直接氣笑,義正言辭的拒絕:“伺候人的事本姑娘不做?!?/p>
溫盛年直接坐到她身邊,像一個無賴:“不是伺候人,是照顧未來老公~”
她瞇起眼,上下打量他。
以前怎么沒發現,這男人這么不要臉?
良久,她點點頭:“好,你先去浴室,我準備一下就過去。”
男人將臉貼近她,一臉壞笑:“要準備什么?嗯?”
“照做?!?/p>
女孩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抬手將他的臉推離自己。
溫盛年挑眉:“好吧?!?/p>
話落,他轉身進入浴室。
浴室門關上的那一刻,許清癮的臉色頓時垮下來,默默拿起手機撥通一個電話......
溫盛年在浴室內等了好久,外面傳來敲門聲。
他笑,走過去將門打開:“怎么這么慢......”
聲音戛然而止,門口處站著一個略顯局促的男服務生,此時正紅著一張臉,小心翼翼的看著他:“你好,先生,我......我是來幫您洗澡的。”
握著門把手的大掌猛然攥緊,溫盛年臉色黑到極致:“是她讓你來的?”
服務生點點頭。
男人煩躁的揉揉眉心,努力平復情緒,末了,朝他擺擺手:“不需要,你出去吧。”
服務生頓時如臨大赦,臨走前將一個東西放在洗手臺上。
“那個,這是......防水手套,許小姐讓我交給您的......”
眼看男人的臉已經黑成鍋底,服務生刷一下就沒影了。
溫盛年站在原地愣了好久,目光在觸及到洗手臺上的粉色手套時,突然氣笑了。
“好樣的!還他媽是粉色的!真行......”
聽見浴室方向傳來“砰”的關門聲,許清癮翻書的手一頓,隨后繼續低眸看書。
微風拂過,吹起她額角碎發,女孩坐在窗邊,側顏安靜又溫柔。
不知過了多久,隨風飄動的發絲平靜下來,窗簾被人拉上。
書頁處投下一小片陰影。
她抬眸,黑著一張臉的溫盛年就站在她面前,一瞬不瞬的盯著她。
良久,男人在她面前蹲下身,將手舉到她面前,聲音不辨喜怒:“幫我擦藥?!?/p>
許清癮看著那雙手,神色微動。
血跡已經被擦洗干凈,傷口便更加觸目驚心。
手背縱橫交錯全是劃痕,有些傷口深到可以看見里面血嫩的紅肉,右手食指指甲外翻,手心處也滿是淤血。
心臟微不可察的抽了一下,她一時間忘記回話。
看見她愣愣的樣子,溫盛年以為她不愿,暗眸微深,卻依舊固執:“幫我上藥?!?/p>
有一絲委屈被他藏起。
許清癮回過神,表情恢復如常,點頭:“好,那我去拿醫藥箱?!?/p>
說著,她就要起身。
男人卻直接從身后將醫藥箱拿出來,重重擱在她面前:“在這?!?/p>
“......”
許清癮微挑眉梢,打開箱子給他上藥,動作很輕,很認真,表情卻冷淡到沒有一絲溫度。
溫盛年垂眸看她,側臉隱在暗處,眼睛中的落寞藏都藏不住。
果然如邊晚說的那樣,冷血,漠然,甚至有點殘忍。
他手都傷成那樣,她對他卻沒有一點心疼......
半晌,他突然自嘲一笑,自己真是完了,何曾被一個女孩這么輕而易舉的影響過情緒?
患得患失的模樣,都有點不像他了。
最后一抹藥上完,許清癮拍拍手:“好了,全部搞定?!?/p>
抬頭,卻看見男人微微蹙眉盯著她,深情的眸被碎發遮蓋,隱隱有些潤……
怎么這個眼神?她不解。
溫盛年緩緩蹲下身,抬手撫摸她側臉,氣氛一瞬間變得靜謐。
他聲音很輕:“你會……一直陪在我身邊嗎?”
會有那么一天,棄他而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