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當(dāng)?shù)谝豢|朝霞灑進(jìn)院落中的時候，陳洛的房門被林撞敲響。

咚咚咚……

“起來啦！別敲啦！”

陳洛翻了個身，繼續(xù)往里睡。

昨天陳母給林撞也準(zhǔn)備了一間房，兩個人就沒睡在一張床上了。

咚咚咚！

跟催魂似的敲門聲響個不停。

陳洛捂著耳朵也不行。

他只好穿衣起床，直到把門打開。

林撞跟他比畫了一個吃飯的動作。

陳洛道：“少爺，你不當(dāng)牛馬，還不知道牛馬喜歡睡個回籠覺嗎？我昨天晚上看文書，看到多晚，你知道嗎？”

林撞搖頭。

陳洛也不忍心責(zé)怪他，拍了拍他肩膀，打了個‘哈欠’跟著林撞，走出房門。

兩人一起在院中洗漱，直到陳母江氏，將早飯煮好。

席間。

陳敬南對陳洛道：“案子審?fù)炅?，怎么還把沈氏藥行的賬本也抄了？”

“呃……不是大理寺抄的，是太醫(yī)院和五城兵馬司，抄的！”

陳洛微笑解釋，避免祖母趙氏與陳母擔(dān)心。

陳敬南也知道不能問太細(xì)，只是一個勁低頭吃飯，不再言語。

桌上。

阿三阿四看著他們交談，不敢發(fā)表任何意見。

江氏見陳洛不想聊衙門里的事情，沉吟了一下道：“小洛，你當(dāng)初在梅園，是怎么傷了丁煒的？”

“娘，你是怎么知道的？”

陳洛好奇。

“你別管，你就說，你是怎么做到的？”江氏打量著陳洛，臉上寫滿了疑惑。

對于陳洛，她太了解了，因此，才感覺到訝異。

“一位關(guān)系不錯的前輩，送了我一個暗器，”陳洛猶豫了一下，“嗯……那前輩說，暗器不可示于人前，娘，我答應(yīng)過他，您就別再往下問了！”

“連娘也防？”

江氏白了陳洛一眼，但也沒繼續(xù)往下追問。

她轉(zhuǎn)移話題道：“我們今天打算帶林撞，去城外的空相寺，你跟我們一起去嗎？”

陳洛想起那晚江氏與陳敬南的對話。

知道他們帶陳洛去空相寺，是讓林撞學(xué)內(nèi)功的。

有了內(nèi)功，有可能讓林撞開口講話。

陳洛想起內(nèi)功，仍念念不忘，他把最后一口飯，扒進(jìn)嘴里，拿手一擦，然后雙手抓住桌沿。

“娘，我準(zhǔn)備好了，開始吧！”

江氏愣了愣，“什么開始吧？”

陳洛點(diǎn)點(diǎn)頭，看了看林撞，又看著江氏，“別瞞著我了，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江氏好奇。

“娘，你年輕時，是不是行走江湖的一代女俠？有著全天下都讓人惦記的武林秘籍，對不對？”

“沒事的，你說吧，我能承受得住！”

“我準(zhǔn)備好接受您的傳功了！”

陳洛扶穩(wěn)了桌子，一副別騙我了的樣子。

江氏笑道：“你還真猜對了，我還真有一套功法，要傳給你！”

“我就知道！”

陳洛笑著唱道：“飛檐走壁莫奇怪去去就來，哼哼哈嘿！說吧，是什么功法？”

“教子有方法！”

江氏說著，手中已經(jīng)多了一條雞毛撣子，見陳洛拔腿就往外跑，追到門口道：“不想學(xué)了？”

“今兒不學(xué)了，衙門里忙！走啦！”

陳洛頭也不回，舉手揮了揮，走過月洞門，很快沒了動靜。

祖母趙氏笑著搖了搖頭，給林撞的碗里放了個雞蛋，給阿三阿四的碗中，也各放了一個。

“謝謝老夫人，我們……太打擾了！”

“是啊，老夫人給林撞吃吧，我們不愛吃這個！”

說著，阿三阿四把碗里的雞蛋，就要撥到林撞碗里去。

趙氏道：“以后每個人都吃，你們保護(hù)我們，也很辛苦，吃不飽怎么行呢？今天，還要去城外，還得麻煩你們?！?/p>

陳敬南也道：“阿三、阿四，等下你們和阿大、阿二商量一下，看誰陪我們?nèi)?？?/p>

“我們?nèi)グ?，我兩之前去過，路熟?！?/p>

“對，我們熟！”

陳敬南點(diǎn)點(diǎn)頭，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畢竟，這些人都是陳洛花錢雇來的，與之前朝廷配備的衛(wèi)兵，并不一樣。

幾人正吃著飯。

外面阿大走了進(jìn)來，在門外道：“老夫人，老爺，夫人，外面有人送來了拜帖！”

陳敬南怔了怔，叫阿大進(jìn)來。

拿了拜帖，撕開查看。

“誰?。俊弊婺岗w氏問道。

“蕭浩然，吏部左侍郎蕭浩然?！标惥茨习寻萏樟?，猶豫了一下，對阿大道，“你回他吧，就說今晚我們一家人，要去寺里燒香還愿，改日吧！”

阿大點(diǎn)點(diǎn)頭，應(yīng)了一聲離開。

祖母趙氏輕嘆道：“官場上是這樣，人走茶涼，不見也好，見了挺尷尬的，他是三品，你沒了品，坐在一起，沒話題了?！?/p>

江氏輕輕點(diǎn)頭，沒有講話。

阿三阿四更不可能講。

不一會兒，阿大又走了進(jìn)來，手中又拿了一張拜帖。

陳敬南放下筷子，接了一看，對趙氏道：“戶部左侍郎陶青悠?！?/p>

“怎么突然之間都要來？”趙氏納悶，“出獄那天，可沒見這些人有任何探望的意思！”

陳敬南便對阿大道：“也像剛才那樣回。”

“是！”

阿大走了出去，可不一會兒，手中拿了三份拜帖進(jìn)來。

陳敬南一臉錯愕。

不知道的，還以為自己要官復(fù)原職。

他打開那些拜帖，看完后，對趙氏說道：“兵部左侍郎方聽白的，工部左侍郎孫守一的，刑部左侍郎周宏山的。”

六部的同一級別官員。

卻同一時間往陳家送來拜帖。

哪怕是陳敬南在位的時候，也沒見過這場面。

阿三笑著恭喜道：“沈大人，您這是要官復(fù)原職了吧？他們一定是聽到了什么小道消息，這種消息傳得最快！準(zhǔn)沒錯！”

陳敬南還真不確定是不是這樣。

但他也知道不太可能，禮部左侍郎已經(jīng)填了缺，如今是范貞吉。

他想官復(fù)原職，也得有這個職缺。

現(xiàn)在，根本就沒有。

更何況，他也覺得，自己在云景帝那兒，并沒有真正洗掉嫌疑。

陳敬南把拜帖放下，對阿大道：“都照剛才的話說，改日陳某挑個黃道吉日，去送請?zhí)?，去吧?！?/p>

“是！”

阿大再次離去。

可不一會兒，又回來了，手中又多了一張。

陳敬南這回是真有點(diǎn)崩不住了，拿起這份拜帖一瞧，居然是占了他的‘坑’的范貞吉。

連范貞吉都要來拜訪自己？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陳敬南特意看了看門外，很是納悶。

趙氏道：“既然這么多人想要來拜訪，你去寫請?zhí)桑裉煜炔蝗ニ吕餆愣Y佛，先招待他們。”

“可是娘……”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埋！”

“好！”

陳敬南應(yīng)了一聲，前往了書房，不一會兒，寫了六份請?zhí)?，交到了阿三手中?/p>

“地址都在上面，送到他們府上門房就好?！?/p>

“是！”

阿三接了請?zhí)?，跟三人溝通完，便去送，等把所有請?zhí)妓腿?，他又抽空來到了大理寺?/p>

見到陳洛，阿三把事情一說。

陳洛也有些納悶。

陳家的人出獄有幾天了，同朝為官的人，一個來拜訪的都沒有。

都怕牽扯到自己身上。

這六個人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來的呢？

總不能提前知道陳敬南要升任大理寺卿，提前來祝賀。

這件事，陳洛都不一定有譜。

他們就那么相信自己能行？

況且，這種事情，宮里的太監(jiān)雖說有些是知道的，但也不敢這么明目張膽地替陳家宣傳吧？

“謝謝你阿三兄弟，我知道了，我爹的請?zhí)?，有定時間嗎？”

“申牌時分！”

“嗯?！?/p>

陳洛點(diǎn)點(diǎn)頭，叮囑道：“我爭取早些回家?guī)兔?，看好家里，我總覺得有人要搞事情！”

“我回去再叫幾個兄弟？”

阿三也不放心，小心詢問。

“不用！”

陳洛搖了搖頭，“要搞事情，不會這么明目張膽地來，更不會送上拜帖，回吧，我早些回去。”

“好！”

阿三告辭離開。

陳洛一時半會兒，參不透那些人的來意，索性不猜，伏在案上，拿出小楷毛筆，寫下了三個字。

劉小四！

他昨天翻閱沈氏藥行的賬目，發(fā)現(xiàn)劉小四這個人，在賬目中出現(xiàn)頻率很高。

稅銀是他往戶部繳納的。

支出的相當(dāng)多一部分，都跟他有關(guān)。

大理寺終審秘方侵權(quán)案后，劉小四作為一個普通‘證’人，本來要因?yàn)椤畟巫C’而被判罪的。

沈氏藥行卻認(rèn)罪認(rèn)罰了！

劉小四自然就從即將同罪，又變成了證人。

但劉小四絕對是一個突破口，沈氏藥行的賬目，見不得光的地方，實(shí)在太多。

這時。

班念舟提著一壺水走進(jìn)了值房。

陳洛等他把水壺放在火爐上，便道：“念舟?！?/p>

“欸！”

班念舟走到陳洛桌案前，“大人?！?/p>

陳洛把寫著‘劉小四’三個字的文書，遞向班念舟。

“牒送刑部，請刑部直屬的‘緹騎’執(zhí)行逮捕！”

班念舟‘嗯’了一聲，立刻退出值房。

一個時辰后。

班念舟喘著粗氣，跑回大理寺，速度之快，在地上留下一道煙塵。

踏進(jìn)值房。

班念舟咽了口唾沫道：“大人，不好了，出事了，劉小四，死了！”

“死了？”

陳洛好半天僵住，“怎么死的？”

“自縊死！”

“確定是自縊？”

班念舟頷首。

陳洛總覺得不可能！

雖說他對劉小四了解不深，但之前審訊，能看得出，劉小四膽子并不大。

膽子不大的人，自縊？可不是那么容易跨過心理障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