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未散的幽冥谷像口倒扣的黑鍋,山風卷著腐葉的腥氣灌進褚玄陵的道袍領口。
他壓低斗笠,靴底避開路上泛青的苔蘚——老道士說過,陰脈紊亂處,苔衣帶毒。
指尖剛觸到谷口的巖石,便像被冰錐扎了一下。
靈氣在這里不是流動的,是翻涌的,夾著腐肉般的陰毒。
他瞇起眼,從袖中摸出半塊青銅鏡,鏡面映出他的瞳孔瞬間泛起幽藍——這是老道士傳下的“破妄眼”,能照見凡眼不可見的陰脈紋路。
系統的藍光在視網膜上跳動,他壓下心頭的緊繃。
鏡中霧氣突然散開一線,山谷深處隱約露出座青黑色石臺,像塊從地底鉆出的墓碑。
“來了。”他低聲道,腳尖在地上點出三枚銅錢。
銅錢落地后穩穩立住——這是老道士教的“定陰步”,防止踩中隱在土中的陰煞釘。
石臺上的符文比他在殘卷里見過的更復雜。
他湊近時,道袍下擺被風掀起,露出腰間掛著的“符文解析器”——這是系統用功德點兌換的,能將符文轉化為數據。
鏡頭對準石面的剎那,藍光爆閃:“檢測到‘引魂柱’結構,若完成可開啟小型陰界通道。”
“果然是陰脈引導陣。”他喉結動了動,從懷里摸出黃絹和朱砂筆。
筆剛沾到黑狗血,遠處突然傳來“咔——”的脆響,像獸爪刮擦巖石。
脊背瞬間繃緊,破妄鏡往懷里一收,整個人貼著樹干滑進陰影。
道袍下擺擦過帶刺的灌木也渾然不覺——那聲音太近了,近得能聽見甲片摩擦的輕響。
三具披甲的身影從霧里踱出來。
甲片是深青色的,泛著幽光,長戈尖端掛著半干的血珠。
最前面那只妖兵的耳朵尖長,露出的手背覆著深褐色鱗片,猩紅的眼珠像兩盞小燈,在霧里掃來掃去。
“三個二階妖兵。”褚玄陵舌尖抵著上顎,系統面板在眼前閃過他們的等級。
左手悄悄探進道袍內袋,指尖觸到鎮魂鈴的銅紋——這是今早用功德點兌換的,專門對付低階妖物。
輕輕一搖。
鈴聲像根細針,刺進妖兵的耳中。
第一只妖兵的膝蓋當場一彎,長戈“當啷”墜地,歪著脖子栽進草叢。
剩下兩只妖兵猛地轉頭,猩紅眼珠縮成細線,發出類似狼嚎的低吼。
“反應倒快。”褚玄陵低笑一聲,不退反進。
左手掐訣,五雷符從指縫彈出,炸在兩只妖兵中間的地面。
碎石飛濺中,他借著力道躍上左側的高巖,封魔符已經捏在指尖。
第二只妖兵的鱗片被符火燒得滋滋冒油,嘶吼著揮戈劈來。
他旋身避開,封魔符精準拍在它額心——青黑色的妖氣瞬間凝住,妖兵僵在原地,眼珠里的紅光一點點暗下去。
第三只妖兵見同伴倒下,長戈劃出半圓朝他咽喉刺來。
褚玄陵反手抽出桃木劍,劍鞘上的八卦紋突然亮起金光。
“當”的一聲,劍鞘磕開長戈,他順勢用劍脊拍在妖兵后頸——這是老道士教的“打蛇七寸”,妖物的命門在頸骨與妖丹相連處。
妖兵悶哼著栽倒,尾巴在地上拍出塵煙。
確認三具妖兵都沒了動靜,褚玄陵迅速跳回石臺。
黃絹鋪在石面上,朱砂筆蘸著黑狗血快速游走——符文拓印講究“一氣呵成”,稍有停頓就會失了靈性。
系統提示音突然在耳邊響起:“【隱身符·中級熟練度 10】”他沒抬頭,余光瞥見霧里有光斑閃爍——是隱身符的效果快過了。
得抓緊。
最后一筆落下時,他指尖猛地一顫。
石碑!
就在石臺右側,半埋在土里的青石碑上,刻著“玄門盟·齊云山”七個字,刀法剛勁,分明是新刻的。
“齊云山?”他喉間發緊,黃絹上的朱砂被指尖壓出褶皺。
玄門盟的年輕翹楚,怎么會和妖盟的陰脈陣攪在一起?
昨日巷子里那兩個修士的話突然在耳邊響起——“奉命?”他當時只當是齊云山的私人恩怨,現在看來,“奉命”二字,怕不是奉了什么見不得光的命。
視網膜上突然閃過刺目的藍光,系統提示音像晨鐘般炸響:“【任務進度更新:陰脈復蘇·進度 3/5】【技能解鎖:封魔印·初級】【新任務觸發:摧毀陰脈節點】”
他低頭盯著拓印好的符文,黃絹上的朱砂紋路在晨光里泛著血光。
齊云山的名字刻在石碑上,像根刺扎進他的眼睛。
老道士說過,因果線纏得越密,斬斷時越疼——看來這潭水,比他想象的更深。
“該撤了。”他將黃絹小心收進貼身處,抬頭望向山谷深處。
晨霧不知何時散了些,石臺上的符文泛著幽光,像在等著什么。
山風卷著腐葉掠過他的道冠,遠處傳來妖兵的低吼,混著若有若無的法訣念誦聲。
褚玄陵摸了摸內袋里的鎮陰釘,指腹隔著布料觸到九根鐵釘的冷硬,嘴角勾起抹淡得幾乎看不見的笑。
有些因果,該了結了。
他摸出最后一張隱身符,符紙在掌心燃起幽藍火焰。
霧氣重新籠罩時,石臺上的符文突然泛起紅光,像是回應著什么。
而在山谷更深處,一座更高大的祭壇下,有人影舉起了青銅鈴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