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青石板碎裂的輕響未落,穿青袍的男人已邁步進了巷子。
他腰間青銅鈴鐺隨著動作輕晃,發出清越的嗡鳴,驚得屋檐下的麻雀撲棱棱飛起。
褚玄陵指尖的銅錢串驟然一滯,兩枚銅錢"當啷"墜地。
他垂眸時睫毛在眼下投出陰影,余光卻將男人從頭掃到腳——玉簪是和田青籽雕的云紋,青銅鈴鐺刻著雷紋與星圖,最妙的是那點眉心朱砂,紅得像浸過血,在晨光里泛著妖異的光澤。
"小友好眼力。"男人在離卦攤三步外站定,袖中伸出的手骨節分明,掌心托著張燙金請帖,"在下陳觀海,玄門盟外務長老。
盟主聽聞昨夜有人在西市用北斗鎖魂陣鎮住百年女鬼,特命我來請褚先生共商大事。"
"玄門盟?"褚玄陵彎腰撿起銅錢,指腹摩挲著錢孔邊緣的毛刺。
系統提示在識海炸響時,他眼皮都沒抬——【新任務發布:協助玄門盟清理邪祟·經驗 150】的藍光在視網膜上跳動,像極了老道士當年教他看風水時,羅盤上忽明忽暗的指針。
"正是。"陳觀海將請帖往前送了寸許,燙金紋路在風里浮起又沉下,"盟主說,能把鎖魂陣陣眼用心頭血養的,要么是傻子,要么是高手。"他笑時眼角細紋舒展,"褚先生顯然是后者。"
心頭血的事連蘇婉清都沒察覺,玄門盟倒比龍組還靈通?
褚玄陵接過請帖時故意用了三分力,燙金紙在指腹下發出細微的脆響。
他抬眼時目光清亮:"不知是何等任務,需要勞煩玄門盟親自遞帖?"
"城郊破廟。"陳觀海后退半步,腰間鈴鐺又輕響一聲,"明日卯時三刻,我們在廟前等您。"話音未落,他已轉身往巷口走,青袍下擺掃過墻根的野菊,帶起一片細碎的花瓣雨。
褚玄陵望著他的背影,銅錢串在掌心攥得發燙。
系統商店里"鎮魂鈴(攝魂)"的圖標正在閃爍,功德點剛好夠兌換——昨夜鎮女鬼得了80點,替老陳驅陰毒又攢了50,加上系統初始給的20,正好150。
他摸出手機看了眼時間,西市的早市已經開始喧鬧,賣豆漿的阿婆敲著銅盆喊"熱乎的",混著陳觀海留下的鈴鐺余音,在耳邊織成張網。
第二日清晨,褚玄陵踩著晨露到了城郊。
破廟的紅墻褪成了灰,半塊"福來"的殘匾掛在門楣上,被風刮得吱呀作響。
廟前站著兩個人——穿月白道袍的年輕人抱臂倚著斷碑,眉心點著和陳觀海同款的朱砂,見他來,嘴角扯出絲冷笑:"就是你?"
"齊云山。"年輕人不等介紹,拇指勾了勾腰間的符袋,"玄門盟最年輕的符師。"他上下打量褚玄陵的粗布短打,"聽說你最近在龍組那兒露了臉?"尾音上挑,像根細針戳過來。
"齊小友。"陳觀海從廟門里轉出,手里攥著串檀木念珠,"褚先生是客。"他朝褚玄陵點頭,目光掃過他袖中鼓起的鎮魂鈴輪廓,"廟內陰煞重,三位小心。"
跨進廟門的瞬間,濃重的香灰味裹著腐木氣涌進鼻腔。
大雄寶殿的佛像倒在地上,半張金漆剝落的臉埋在積灰里,供桌前堆著半腐爛的供果,蟲蛀的黃表紙散得到處都是。
齊云山當先走進去,符袋"唰"地抖開,一張黃符拍在掌心:"先鎮了這破地方!"
他念咒的聲音還沒飄全,黃符"噗"地燒了起來——不是正常的橙紅,是詭譎的幽藍,轉瞬化作黑灰簌簌落在地上。
齊云山愣了愣,又撒出三張符,結果如出一轍。
他臉色變了,回頭瞪褚玄陵:"你不是會布陣么?"
"別急。"褚玄陵盯著供桌下的陰影。
那里有團黑霧正在蠕動,像活物般往齊云山腳邊爬,"這不是普通邪祟。"
話音未落,陰風裹著腐臭撲面而來。
供桌"轟"地炸裂,半透明的女鬼從木屑里沖出來,長發纏滿斷香,猩紅的眼睛直勾勾鎖著齊云山的后頸。
齊云山驚覺轉身,結印的手都在抖:"急急如律令——"
"砰!"女鬼的指甲劃過他的道袍,直接將人撞飛了出去。
齊云山撞在倒塌的佛像上,嘴角溢出血,道袍被撕了道口子,露出腰間被抓出的三道血痕。
他捂著傷口喘粗氣,看向褚玄陵的眼神帶了絲慌亂:"你...你倒是動手啊!"
褚玄陵早將鎮魂鈴攥在掌心。
系統提示【檢測到二階厲鬼·當前等級可壓制】的藍光閃過,他手腕輕抖,鈴鐺發出清越的嗡鳴。
音波如實質般擴散,撞在女鬼身上時,她的身形驟然凝住,發出刺耳的尖叫,半透明的身體開始崩解。
"這是...鎮魂鈴?"陳觀海的檀木念珠突然燙手,他盯著褚玄陵手中的法器,眼底閃過異色。
女鬼退到墻角,怨毒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掃過,突然化作黑霧往佛像背后鉆。
褚玄陵趁勢彎腰,指尖蘸了蘸掌心的血——昨夜為防萬一,他用銀針扎破了指尖,混著朱砂的血在青石板上劃出銀亮的紋路。
鎮魂鈴的余音還在殿內回蕩,褚玄陵的指尖已經觸到最后一道陣眼。
他抬頭時,黑霧在佛像后發出不甘的嘶吼,而地上的紋路正泛著微弱的紅光,像條蟄伏的蛇,隨時準備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