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頭,一輛馬車迅速的駛來。
遠遠的溫禾就看到許敬宗正從車窗探頭朝這邊揮手。
見到是他,溫禾下意識的看了李義府一眼。
沒想到,這么快這兩位就在這里碰面了。
在李治廢后的這件事上,他們二人的合作算是親密無間了,但隨著長孫無忌倒臺,李義府的權勢越發(fā)的膨脹后。
他們二人便開始了惡斗。
不過在史書上,后世那些文人對他們的風評,還是相對統(tǒng)一的。
一個是純粹的小人,一個是無良的奸臣。
不過許敬宗年長,所以他要比李義府更有才能,而且經(jīng)歷官場之事也更多,比李義府更有城府,或說更成熟
而李義府嘛,歷史上記載據(jù)說他很會通過寫文章來拍馬屁吹捧人,所以或許因這個緣故,他深受李治的欣賞。
而且他做事總是面前一套,背后一套。
所以在官場上,才會被人戲稱為“李貓”。
這一點,之前在和李義府的接觸中,溫禾對此深有體會。
昨日城外的茶攤內(nèi),他不正是看到溫禾到來,才故意吹捧了那一番。
而方才見面時,也是如此。
“溫縣子。”許敬宗匆匆忙忙的從馬車上下來,氣都還沒喘允,就急急忙忙的走到溫禾面前。
“許兄這么著急這是作甚啊?”
昨天那些百騎歸隊,許敬宗肯定是從他們口中知道,自己回長安的消息。
“月余未見,縣子壯碩了不少啊。”
明明是有急事,他卻偏偏先嘮家常。
溫禾也不急,既然他想寒暄,便寒暄吧。
正好摸摸魚,到時候李世民如果問起自己為什么遲到,就讓許敬宗來背鍋。
“在西面那吃多了羊肉……許兄要不然進去坐坐?”
溫禾寒暄了一番,又指了指自家大門。
站在大街上聊天,總歸不成樣子。
許敬宗一愣,神情頓時變得苦澀。
“不了不了,某是有急事想向縣子請教。”許敬宗一拜。
溫禾連忙躲過。
一旁的李義府,見狀也不由好奇,這來人是誰?
看他身上的衣袍,不像是普通官員,但可惜是便裝,他也分不出來究竟是什么品級的。
“許兄,有事你就說,何必如此呢。”
說到底許敬宗現(xiàn)在還是自己的上官,他當街和自己行禮,這如果傳言出去,肯定又會被那些御史盯上了。
“還不是因為……”
他話說到一半,赫然意識到現(xiàn)在所在的場景,連忙轉(zhuǎn)頭朝著自己的馬車指了過去:“不如我等尋個地方,或是去百騎?”
“這,許兄,陛下令我去東宮教導中山王,要不然我們邊走邊說?”
溫禾有些為難,眼看著快要遲到了,那李世民說不定真的會派千牛衛(wèi)的人來抓他。
許敬宗聞言,連忙點頭:“也好也好,那便路上說。”
“義府,你坐我的馬車,一路跟著。”溫禾回頭囑咐了一句,李義府聞言,當即應了聲。
“此人是?”這時許敬宗才注意到李義府。
溫禾身邊什么時候又多出了這樣一個少年,看他身穿錦袍,應該也是官宦人家出身。
見許敬宗注意到李義府,溫禾不禁失笑:“他叫李義府,乃魏州刺史之子,如今說是要來長安拜入太學,可惜年紀小了一歲。”
“哦,原來如此。”許敬宗默默的點了點頭。
那魏州刺史論起品級,算是比許敬宗高了半級。
但是論地位的他,自然是他這個百騎參軍要略勝一籌。
他可是名副其實的京官,而且還是皇帝身旁聽用的那種。
所以許敬宗并不以為然,還以一種長輩的姿態(tài)對著李義府點了點頭,說道:“既是在溫縣子身旁,定要好好學,莫以為可仗著家中勢力,便可學那些紈绔,否則不用溫縣子出手,老夫也可教訓你。”
“是,在下記下了。”
李義府雖然不知道許敬宗的真實身份。
可在聽說他父親的官職后,能如此漠視的,他便明白,一定是重臣。
所以他才會如此謙卑。
“嗯,倒是個機靈的。”
額……
溫禾有些愕然。
明明二人之前都沒有任何交集,但許敬宗卻突然給李義府來了一個下馬威。
難不成,這個世上真的有天生的對頭。
一直到上了馬車,溫禾才從許敬宗嘴里得知原因。
“溫縣子可是覺得某剛才對那李義府不善?”
“額,沒有。”溫禾干干的笑了兩聲。
許敬宗卻笑了起來:“有也無妨,某方才之所以那樣,是因為之前聽說,那魏州來的刺史,到處拜門貼,想尋關系進太學。”
“如今忽然來到縣子這,某是擔心你被別有用心的人騙了,那孩子也不知道是個什么性子的,可若是由你舉薦,那日后不管你承不承認,他都是你的學生。”
這位官場老油條,看的自然會比溫禾多的多。
他擔心溫禾才回到長安,不知道這些情況,萬一是受人蠱惑,現(xiàn)在還有挽回的余地。
后者聞言,這才明白過來。
他不禁有些羞愧,他剛才還以為是許敬宗故意作伐。
沒想到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許兄良苦用心啊,是小弟偏頗了。”
老許這個人有時候還是不錯的,雖然貪了點,怕事了一點,但還是能交心的。
許敬宗聞言,不以為然的笑道:“小事小事,愚兄這還有一件大事,需要賢弟來幫襯啊。”
這便是說話的藝術了。
先解釋之前的事,和溫禾拉近關系,然后再提出自己有事所求。
這樣即便溫禾不樂意,此刻也不好意思拒絕了。
不過他這純純多此一舉了。
溫禾也不在意,問道:“許兄請說。”
“唉。”
許敬宗長嘆了一聲,面露苦澀道:“之前陛下讓百騎想辦法混入突厥去探聽情報,可是我安排了幾個人手,想混入突厥人的商隊。”
“沒想到會州大勝,那些突厥商人頓時警惕了起來,我們的人甚至被趕了出來,眼看著他們就要回突厥了,這若是混不進去……”
他后面的話沒有說。
溫禾已經(jīng)猜出來了。
如果不能混進去,那么必定會被陛下責罰。
“這事吧,我想想。”
怎么訓練臥底這個事,溫禾有一百個主意。
前世那么多電視劇、也不是白看的。
但若是想讓臥底成功混進去,并且還要讓突厥人信任。
這事可不容易。
“好好好,不急不急,你想想。”
許敬宗聞言一喜,連忙給他倒了一碗蜜水。
“這是上好的蜂蜜,愚兄特意尋來給賢弟的。”
唉,這腐朽的人情世故啊。
“咳咳,多謝許兄了。”
溫禾也不好拒絕,只能收下了。
他伸手接過,看著上面的蜜水,溫禾眼眸一轉(zhuǎn),忽然眼前一亮。
“有了!”
“有了?”
許敬宗頓時大喜,連忙追問道:“可有什么辦法?”
“行商。”
溫禾笑道。
“額,這。”
剛才還滿臉興奮的許敬宗,臉色頓時垮了下去。
“賢弟有所不知,那突厥人格外防備漢人,他們幾乎不愿意直接和漢人商隊貿(mào)易,所以都是突厥人從長安帶著貨物回去的。”
他沒和溫禾說,這件事情很久以前就有人做過了。
可是那些人到了突厥,都是無功而返。
所以這么多人,都一直沒有找到一個能夠領路的,帶他們找到突厥的牙帳。
“唉。”
許敬宗又是一聲嘆息,在他看來,溫禾定然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
誰知他卻聽到后者在笑。
“許兄誤會了,我說的可不是普通的貿(mào)易。”
“額,難不成你走私?這可萬萬不能,這,這是死罪啊。”許敬宗頓時瞪大了眼睛。
他知道溫禾一向膽子大,可萬萬沒想到他這膽子,能包天。
溫禾沒想到,他才一開口,老許就已經(jīng)猜出了他一半的想法。
他確實要走私。
不過嘛,可不是他和許敬宗。
“誰說是我們走私了,許兄,圣人的日子不好過啊,所以你可以想個辦法,讓他富起來。。”
“額……這,你是說讓圣人他,這,這不太好吧。”
“利國利民,有何不好。”
溫禾不以為然。
走私這件事情,雖然不能充沛國庫,但能夠讓李世民的內(nèi)帑富起來。
那日后他要修個宮殿什么的,不也方便,到時候肯定還要向著他的好。
另外還有一點。
貿(mào)易的擴張,意味著資本的萌芽。
而資本,將促進時代的生產(chǎn)力。
許敬宗沒有立刻答復,而是沉吟了許久。
過了好一陣,他突然對著外頭的馬夫大喊:“去玄武門!”
“誒誒,許兄我還要去東宮上課呢。”
這奸臣許要去見李世民,怎么把我也帶上了。
許敬宗訕訕笑道:“此事愚兄也說不來,剛才賢弟看到那蜜水,突然想到了這個主意,想必一定有能夠讓突厥趨之如騖的好東西吧。”
和溫禾接觸的時間不短了,每每他都能給許敬宗帶來意外。
所以后者才會有這樣的想法。
溫禾聞言,無奈一笑。
他這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不過許敬宗有一點說的沒錯,他剛才還真的想到了一個主意。
“這蜜水喝多了,甜的發(fā)膩啊。”
溫禾長嘆一聲。
是時候改變一下大唐的飲茶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