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敗如山倒。
頡利在他親兵的簇擁下繞開蘇定方。
其余的突厥首領見狀,哪里還有心思戀戰,當即下令集結兵力向西撤退。
正所謂圍三闕一。
只要給潰敗之軍一條生路,他們便會以為看到活下去的希望,和脫韁野馬一般健步如飛。
“不要亂,不要亂,擋住,擋住!”
一個部落首領看著周圍的混亂,他只能讓自己的親兵護著自己,高聲喊著讓手底下的人朝他聚攏。
可幾乎沒有什么人聽他的。
只聽一聲:“唐軍殺過來了!”
那首領猛然回頭,只見眼前一桿馬槊刺來,他周圍的親衛連忙上前來擋,被一馬槊挑下了馬。
“下馬受降,否則死!”一聲怒吼,尉遲恭瞪著一對豹眼,單手握著馬槊用力的一掃。
幾個向他沖來的親衛,全部被打翻在地。
那個突厥首領見狀,身子不住的顫抖一下,翻滾下了馬。
幸虧他站起來的快,一匹飛奔而來的戰馬,差點就踩到他。
他在地上滾了幾圈,連忙起身。
一桿馬槊赫然抵在他的胸口,抬頭一看那張兇神惡煞的臉,他猛然一驚,雙腿發軟的跪下了。
“降,降!”
他說著一嘴蹩腳的官話,好在尉遲恭聽的明白,擺手讓人將他押了下去。
“這大老黑竟然撈了一條大魚!”
不遠處的程知節看到這一幕,氣的牙根癢癢,他可不想自己的戰功比尉遲恭少。
隨即對準了前方一個正在突圍的突厥首領,大喝一聲,率軍殺了過去。
與此同時。
段志玄已經率軍從會州城內殺了出來,所部騎兵就如同尖錐一般,向著突厥的中央軍陣鑿去。
沒多久,李靖只帶著不到五百騎兵,也出了城。
“唐軍為什么會有這么多人!”
還沒有沖出包圍圈的頡利,只回頭看了一眼,便大驚失色。
四面八方全是唐軍,他現在除了逃命外,指揮不動任何一個人。
眼前這前方突然出現一隊數百人的唐軍,正沖著他殺來。
頡利頓時瞪圓了眼眸,拔出彎刀欲要拼死一戰。
可就在這時!
從他們側面忽然殺出一隊突厥騎兵,大概也有數百人,而且各個身著甲胄,像是精銳模樣。
兩隊騎兵僅僅在幾個呼吸間便撞上了。
頡利吐出一口濁氣,心中直呼:“感謝騰格里!”
“可汗!”
他側面赫然傳來一聲高喊,頡利回頭一看,臉上赫然露出喜色。
“烏沒啜!”
“阿史德烏沒啜,前來相助!”來將上前,向著頡利行了突厥禮儀。
頡利連忙讓親衛讓開,策馬朝著他走去,激動的問道:“你的虎師呢?”
阿史德烏沒啜一愣,面露痛苦之色。
頡利看他面色,便已經猜到了。
“可汗恕罪,局勢太亂了,我只帶出來了三千人。”阿史德烏沒啜請罪。
但聽聞他手下有三千人,頡利臉上的郁郁隨即消散:“夠了,足夠了,等回來牙帳,本可汗便給你加封,擴大你的部落!”
“謝可汗!”
阿史德烏沒啜大喜。
他是突厥的俟斤,意思是首領的意思,麾下更是有一支守備牙帳的虎師。
若是再擴大領地,那他說不定未來可以成為葉護。
說不定他日后也能冠上可汗的稱號,當然那只不過是小可汗,在頡利面前依舊是要稱臣的。
“走,我們先殺出去!”
頡利頓時有了信心,手中揮刀,向著西方大喊一聲。
然而,后方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
“不,不好了,李靖,李靖殺來了!”
阿史德烏沒啜聞聲回頭,只見來的是他的傳令兵。
“李靖,是李靖的大旗,指揮唐軍的就是他,他帶人殺過來了,還有剛才那個闖入中軍的瘋子,也殺過來了!”
傳令兵嚇的已經面無血色。
“我的虎師呢?”
阿史德烏沒啜氣的一把抓住那傳令兵的領旨。
“三個梅錄都被那個瘋子殺了,還有兩個梅錄帶著人馬往北面跑了,那個瘋子,那個瘋子!”
傳令兵話還沒說完,就看到前方飛揚的塵土中,殺出了兩個人。
左邊一個渾身浴血,像是個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魔,他血紅的眼睛,好似要將頡利一行人生吞活剝了。
右邊那個手握一桿馬槊,神情格外的興奮。
“這倆瘋子,李縣公你,你慢點!”
跟李靖同乘一匹馬的溫禾,感覺自己都快被顛散架了。
這李藥師也一把年紀了,竟然還如此興奮。
“殺,殺的讓頡利害怕,抓住他,讓他回長安給陛下獻舞!”
李靖高舉著刀,興奮的大喊著。
即便周遭那些突厥人紛紛朝著這邊涌來,他依舊視若無睹。
大唐的騎兵,以李道宗和蘇定方為首,勢如破竹。
“追擊十里!”
隨著李靖一聲令下,周圍的大唐將士宛如化作惡狼,誓要將突厥人撕碎。
“阿史德烏沒啜在此,唐將受死!”
就在他們快要逼近之時,對面突然有一突厥將領帶著數百騎兵殺了過來。
“這名字好耳熟啊?”
溫禾愣了一下,很快便想起來在哪里聽說過了。
原本的歷史上,頡利突襲長安的時候,便是這個叫阿史德烏沒啜的壓陣。
而溫禾之所以記住他,是因為尉遲恭在涇陽小道突襲的時候,面對的便是他。
據說此人還是突厥的名將。
“這是某的!”李道宗一馬當先,揮動馬槊就要朝那人刺去。
“他的人頭某要了!”蘇定方不遑多讓。
這個時候,他可不管身邊的人是什么王或者是國公。
戰功在面前,是誰都沒用!
二人加快速度,一左一右的沖殺過去。
突然!
他身后傳來“嗖”的一聲,一支箭矢赫然從他們中間飛過。
阿史德烏沒啜正舉刀高喊:“唐將受死!”
隨即他便感覺胸前一疼,身體頓時失去了力氣。
一名唐將沖殺而來,揮刀砍下了他的腦袋。
“尉遲恭!”
看著那提著人頭正在耀武的尉遲恭,李道宗和蘇定方怒不可遏。
眼看著戰功在眼前,就被人這么奪了,他們倆都恨不得上去揍尉遲恭一頓。
要不是李靖在這,他們肯定動手了。
尉遲恭得意的將人頭朝著親兵那一扔,側馬朝著頡利那殺去。
“萬勝!”
周圍的唐軍齊聲耀武著。
那些突厥人各個面無人色。
但聚攏在頡利身邊的人卻越來越多。
就在李靖他們再一次逼近的時候,遠方赫然迎來一陣騎射。
幸虧前方的將士迅速舉起盾牌,這才避免了大量傷亡。
但這也激怒了大唐的將士,迅速用神臂弩在馬上回擊。
一番齊射,前方如同風壓樹林一般,倒下了一大片。
但依舊不斷有突厥人來阻擋他們。
逐漸的溫禾甚至在望遠鏡里面,看不到頡利的身影。
從清晨一直追殺到黃昏,何止殺出了十里。
眼看著黃河邊都要到了,李靖這才下令停止追擊。
“這頡利是長了八條腿不成,竟然跑的這么快?”
尉遲恭氣不過,抓著一個跪地求饒的突厥首領便是一刀。
追擊了這么久,他身上沒一處是干凈的,就像是從血海中爬出來的一樣。
“尉遲恭,你個匹夫!”
全軍停下來休整,李道宗當即去找了他麻煩。
前者不以為然,輕蔑道:“你們太慢了。”
“你!”
李道宗當即挽著袖子要去干架。
溫禾見狀赫然想起一件事。
未來尉遲恭在宴會上和李孝恭起了爭執,李道宗上前勸解,卻被前者遷怒,打爆了一只眼睛。
也正是因此,尉遲恭才被李世民所冷落。
“任城王!”
溫禾突然喊了一聲。
尉遲恭和李道宗都愣了一下,二人目光齊刷刷的朝著溫禾看來。
被他們這兇神惡煞的模樣盯著看,溫禾感覺頭皮都有些發麻。
但好在他身后站著的是李靖。
“二位將軍,一個是國公,一個是郡王,若是在這打起來,豈不是讓那些胡人笑話,不如你們明日各率麾下人馬出去,看看誰抓的突厥人多,比試比試?”
溫禾一挑眉,向著二人笑道。
李道宗這時也冷靜下來了。
他很清楚,自己不是尉遲恭的對手。
當年尉遲恭還在劉武周麾下的時候,李道宗便見過他的厲害了。
后來也是他和宇文士及去勸降的。
待他歸唐后,有一次李元吉挑釁,被尉遲恭輕而易舉的奪了三次馬槊,這份勇武讓不少人都佩服不已。
尉遲恭卻來了興致,正要開口,就聽李靖輕咳了一聲
“既然如此,明日分三路,你們……”
他正要順著溫禾的話說下去。
突然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
然后便是一聲大笑:“今日某才是頭功!”
只見程知節策馬而來,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將一個人重重的摔在地上。
所有人都詫異的看向他,然后將目光投向那個被他擒獲的人。
只見那人穿著一身狼皮大氅。
“這是……”
“啟稟大總管,某抓住頡利了!”
程知節翻身下馬,將那被他俘虜的人拽了起來,押到了李靖面前。
一時間四周一片死寂。
尉遲恭等人更是大吃一驚,瞪圓了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