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第一次以皇帝身份上朝的李世民,毫無征兆的下發了第一道旨意。
“自三皇五帝,夏商周以降,戎狄侵夏、胡虜亂華,中原飽受蠻夷之苦,今突厥犯邊,朕夙夜憂嘆,恐托付不效,以傷父皇之明。”
“故今令永康縣公涇州行軍總管李靖為關內行軍大總管,總轄會州、原州、靈州、涇州、幽州軍事要務!”
旨意一下,知情的宛如長孫無忌、房玄齡、蕭瑀和宇文士及等人,都面色平淡,微微頷首。
但那些不知情的,都大吃一驚。
這幾處可都是要地,特別是涇州,距離長安更是咫尺之遙。
向來都是皇帝心腹,如之前的李藝。
可即便如此,他也只管轄一州之地。
如今陛下剛剛登基,竟然就將如此重擔托付之。
“陛下!”
眾人還在心中思索之時,只聽一聲高呼,只見剛剛還朝的魏征出班。
“啟稟陛下,臣斗膽詢問,陛下可是要對突厥用兵?”
他話音落下,大殿內不少人恍然大悟!
是啊,關內不僅僅威脅長安,也威脅突厥。
難道陛下剛登基,便急于要學隋煬帝?
“不是。”
李世民淡淡的回了一句。
“那不知陛下為何要委以李靖重任?”魏徵追問道。
“方才旨意上不是說的很清楚嗎?突厥犯邊。”李世民依舊很平靜,心里對魏征也有幾分的認可。
滿朝文武,除了那幾個知道的外,無一人站出來質問自己。
唯有這魏征,擔心朕學那隋煬帝。
確實如溫禾那豎子所言。
“臣不解。”魏征好似不死心。
“突厥每年都會襲擾,邊境各州之武備足以應付,為何殿下此刻又要興兵?”
魏征這不是在和李世民較勁。
直到現在他依舊以為,突厥人這一次和以前一樣而已。
不過派小股兵馬來劫掠。
而此時的大唐百廢待興,若是輕易舉兵,必定耗費巨大。
像他這樣從隋朝過來的老臣,都記得當年隋煬帝三征高句麗后,隋朝是怎么崩塌的。
“此事說了無妨,但眾卿家莫要傳出去,這一次頡利舉兵二十余萬,有傾巢而來之勢,所以朕不得不謹慎待之。”
李世民話音落下,大殿之中一片嘩然。
就連魏征臉色也變了。
“肅靜!”
房玄齡一聲大喝。
他如今已經成為正式的中書令,除了蕭瑀和宇文士及這樣的老臣外,他算是名義上的百官之首了。
群臣頓時安靜了下來。
“此事已經得到驗證,卿家可還有疑慮?”李世民笑著問魏征。
后者作揖長拜,退后班列之中。
“繼續吧。”
李世民看了一眼高月,后者點了點頭,又拿出一道旨意。
“命,兵部尚書、絳國公敬君弘為關內副大總管。”
聲音落下,敬君弘出班行禮:“老臣領旨!”
李世民向他點了點頭。
敬君弘無論是資歷還是能力,雖然比起李靖和李世績差一點,但做副總管,為李靖的副手還是可以的。
“命,右武候大將軍、吳國公尉遲恭為涇州道行軍總管。”
“命,任城王李道宗為會州道行軍總管。”
“命,左領軍大將軍、宿國公程知節為原州道行軍總管。”
“命,左驍衛大將軍、樊國公段志玄、左衛府中郎將李君羨,左驍衛將軍、襄武郡公劉師立……”
秦王府一系,紛紛出列。
如果溫禾在這,一定會驚呼:‘大唐全明星陣容,至少出現一半了。’
站在最前列的尉遲恭洋洋得意,他身旁并列的程知節對此嗤之以鼻,但他那臉上的模樣,沒比前者好多少。
那些老臣看著這些人,心頭頓時咯噔了一下。
這些人的出場,便代表了他們的落幕。
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
但讓他們更吃驚的事,還在繼續。
“特命中山王李承乾為關內節度使,高陽縣子溫禾為關內節度使司馬。”
轟隆!
好似天空突然響起一陣晴天霹靂。
大殿內,無論文武,都詫異的久久不能回神。
這件事情李世民瞞住了所有人,包括房玄齡、杜如晦、蕭瑀和宇文士及這些心腹。
像程知節。尉遲恭他們雖然知道溫禾會和他們一起去,可萬萬沒想到,居然還有李承乾!
文官之中蠢蠢欲動,魏征已經抬頭,準備出來了。
就在這時!
只聽一聲高呼:“陛下!”
所有人都下意識的看向文臣那邊,可并無人出來,魏征也愣住了,心中疑惑:‘誰搶先老夫一步?’
就在這時,只見武班的前列,一員壯漢走了出來。
“臣秦瓊有奏!”
‘他怎么出來了?’
看到秦瓊,不少人心頭一怔。
都知道他如今病重,即便上朝也都已經快成為可有可無的人了。
沒想到他居然在這個時候出來。
“叔寶。”
李世民詫異不已,連稱呼都和其他人不同。
這一句叔寶,他叫的格外心酸。
堂堂猛將,如今卻不得出征。
若是以前,剛才那出征名單中必定有他的名字。
“啟稟陛下,臣知曉如今臣已如殘燭,然中山王年幼,初臨戰陣必定不適,臣雖已無用,但愿為中山王護衛,為陛下馬前卒,望陛下成全。”
秦瓊大拜。
李世民“不許”二字已經到嘴邊了,可他想起之前溫禾與長孫無忌說過的話。
未來的十數年,秦瓊深居簡出,而后世對此也頗有猜忌。
既然有人認為朕忌憚叔寶?
朕連薛萬徹都能容忍,何況秦瓊乎?
但他的身體……
李世民心中不忍,可是看到秦瓊的堅決,只能同意道。
“也罷,中山王年幼,叔寶多護之。”
“臣定不負重托!”
秦瓊雖然面色慘白,但聲音斬釘截鐵。
“特命翼國公秦瓊為節度副使,輔助中山王,但非到萬不得已不得上陣!”
李世民是真的怕,秦瓊此次出去便再也回不來了。
“臣領旨謝恩!”
被秦瓊這么一擾,剛才原本來出班勸阻的都只能咽回去。
就連魏征也都放棄了。
這位將軍都舍命護衛,你們難道還忍心阻止?
‘看來陛下已經在為未來的太子鋪路了。’
魏征暗自嘆了口氣,也慶幸自己剛才沒有出班。
否則很有可能就得罪了未來的儲君。
不過他不知道。
此時此刻。
那位未來的儲君,現在的關內節度使李承乾,此刻正一臉郁郁,看著校場上正在奔馳的馬。
“十五歲之前,你別想騎馬。”
話音落下,只見一個巴掌落在他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