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黎明破曉之際,晨曦透過云層灑于大地上,原本陰沉的天空終于放晴。
然而,氣溫卻驟降許多,仿佛在一夜之間便邁入寒冬。
宗玄聿身著黑色加絨缺胯袍,外面裹上厚實的狐裘,頭戴風帽,著實做到御寒保暖。
葉琛與十余位護衛,自然也是棉衣與貂裘加身。
畢竟,自家主子極其富有且大方。
直至傍晚時分,夕陽西下,宗玄聿途經一處客棧,方才稍作停留。
一則他們可用些熱食,二則可向客棧老板打聽消息。
“主子,來往商隊較多,但并無人見過主母……”葉琛低聲嘆息,“應當不是這條路。”
畢竟他們一路騎馬急行,腳程定會比馬車要快。
郡主至多提前三個時辰出發,若經由此路,他們應不難追上才是。
“會不會選擇水路?”宗玄聿看著杯中的熱茶,忽而問道。
“可是并無直達的水路……”葉琛話語稍頓,“卻可改道……這確實不失為一種辦法。”
“主子,我們已來不及改道,還是先去邊境,與寒神醫他們會合吧。”他緊接著提醒。
宗玄聿點點頭,“嗯……”
“主子,有埋伏!”
一直保持高度警覺的葉琛,迅速拔出腰間佩劍,大聲示警。
他的話音剛落,眾人只見,從那看似普通的館舍之內,驀地飛身而出數十名黑衣人。
黑衣人手持寒光閃閃的長劍,行動迅捷如風,徑直攻向宗玄聿。
一時之間,原本平靜的場面,瞬間陷入混亂和激戰中。
須臾,就在雙方激烈交鋒時,葉琛瞅準時機,猛地將一個黑色的圓形物體用力擲出。
“轟隆!”
眾人只聞得一聲巨響。
剎那間,濃霧彌漫,伴隨著強烈刺鼻的氣味,令黑衣人難以睜眼,咳嗽噴嚏不停。
趁此機會,在護衛的掩護下,葉琛立刻護著宗玄聿上馬,轉眼間眾人便已絕塵而去。
豈料,前方再次出現黑衣人,且這些人身手更佳,甚至攜帶毒蛇,還有其他毒藥。
因出發之際,護衛皆服下容玖玥所制的解毒丸,此刻雖未中毒,但身手難免受限。
一時之間,刀光劍影交錯,血雨腥風彌漫四周。
不多時,宗玄聿在黑衣人兇猛的攻勢之下,步步后退,最終被逼至一處懸崖邊緣。
“嗖——”
突然,自前方射來一支利箭,直直地朝著宗玄聿而去。
“主子小心!”
葉琛見狀,頓時目眥欲裂,他一邊砍殺黑衣人,一邊高聲疾呼。
宗玄聿側首,目光一凜,迅速揮劍打落箭矢,但因箭勢過猛,仍有余力沖擊到他身上。
就在這時,一個黑衣人閃出,手持利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宗玄聿的胸口狠狠刺去。
宗玄聿反應極快,側身一閃,驚險地避開這致命一擊。
然而,他剛避開這一劍,腳下卻猛地一空,同時心臟傳來劇痛,竟直直地墜落崖下。
“主子——”
葉琛眼睜睜看著宗玄聿墜入深不見底的懸崖,只能撕心裂肺地呼喊。
待其余護衛擊退黑衣人,滿身傷痕地奔至此處時——
只聞葉琛那滿是絕望的呼喊聲……
此時,在左側的密林間,祁千堯僵立在那里,雙眼瞪大,正死死地望著眼前這一幕。
適才他趕來此處時,恰好看到黑衣人舉起弓箭,目標正是他的舅舅。
就在那一剎那間,他心中竟不由自主地升起一絲絲惡念。
故而,他本欲拔劍相助的手,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定在半空中。
僅僅是這眨眼間的猶豫,他的小舅舅已然墜入崖底……
……
與此同時,商船之內的容玖玥,猛然從噩夢中驚醒。
“老狐貍!”
她驚呼一聲,驀地坐直身體,緊緊捂住胸口,劇烈地喘息著。
此刻,她的臉色變得煞白,額頭上冷汗涔涔,眉頭緊蹙,眼眸中滿是驚懼與擔憂。
這副模樣,與昨日佯裝淡定自若的瀟灑之姿,簡直是判若兩人。
“不會……不會有事的……”容玖玥低垂著頭喃喃自語。
“你這是怎么了?做噩夢了嗎?”景瀾的聲音忽而傳來。
然而,容玖玥仿若未聞,只徑自起身下榻,隨意披上紅色大氅,便欲往船艙外走去。
“你要去哪?”景瀾急忙伸手阻攔。
“滾開!”容玖玥冷聲道,“我現在要出去透氣!”
“外面風大天寒,你還是在……”
“我現在是沒辦法殺你們,但我有的是法子……與你們同歸于盡,你要不要試一試!”
容玖玥冷眼睨視景瀾,面無表情地吐出這句話。
“……”景瀾怒氣騰騰,卻又對眼前的女子毫無辦法,只能強行壓下怒火。
“我!陪!你!去!”
容玖玥收回視線,裹緊大氅,大步往船艙外走去。
只見,茫茫江面上,只有這兩艘商船在疾速行駛,舉目望去,連江岸都難以看清。
一陣寒風襲來,即便她裹著厚實的紅狐大氅,亦覺得徹骨寒冷。
此處還在洛京偏北方向,甚至未曾往南行進,否則溫度不會這般低。
她看向奔騰的江水,暗自想著:倘若從這里跳下去,恐怕還未淹死,便已凍成冰棍。
逃是根本逃不了的……
她的暗器皆被取走,唯余無名指上一枚白狐貍戒指。
戒指上設有隱秘的機關,景瀾應是無法取下,且發現此并非暗器。
為今之計,唯有抵達南詔,再想辦法打聽師父他們與宗玄聿的消息。
“你不會是夢到你男人出事了吧?”
景瀾的戲謔之聲,忽而擾亂了容玖玥紛亂的思緒。
容玖玥攏緊大氅,冷笑道:“赫連璟那個畜牲死了,死無全尸,還被人大卸八塊……”
“住口!”景瀾咬牙切齒地打斷。
容玖玥轉身往船艙走去,繼續肆無忌憚地說著:“畜牲長得不錯,說不定死前還被男人玩弄一番……”
“你住口!”
景瀾仿佛被扎到痛處,怒氣沖天地吼斷容玖玥之言。
“……”容玖玥回首望去,眸中盡是凜冽殺意,“景家與赫連璟,必將后悔將我劫持至南詔!”
言罷,她轉身邁入船艙,將那扇小門重重合上,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
從方才景瀾的言辭中可以推斷,南詔應派遣刺客行刺宗玄聿。
“夢都是反的……老狐貍身邊有葉琛與護衛在,定然不會有事……”
“即便老狐貍真如夢境中那般……中箭受傷,他帶了眾多良藥,定然不會有性命之憂……”
船艙內,縈繞著容玖玥略帶顫音的喃喃自語聲……
……
直至次日午后,那處懸崖之下。
傷痕累累的葉琛已帶著護衛,沿著河流往下,認真尋找一天一夜。
“葉琛,小舅舅本就體弱多病,即便墜崖時僥幸得生,在這冰冷河水中也難以活命。”
祁千堯在此尋找許久,終究還是按捺不住,開口相勸護國公府的侍衛。
“睿王殿下,您大可自行離去。”葉琛連頭都未抬,只是淡淡地回應道。
此前一口一個護國公,甚至恨不得殺主子而后快!
而今主子身陷險境,睿王卻又惺惺作態地趕來尋人,還改口尊稱……
祁千堯許是覺得有些心虛,只能帶著暗衛黯然離去。
因他知情不報,父皇龍顏大怒,遂將他發配至南境軍中。
此番前往戰場,他僅是一名普通的士卒,若無圣旨傳召,便不得回京。
然而,在此之前,他必須潛入南詔都城,設法營救玖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