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林涵宇在鄭寶泉家里吃飯,張白玉隨口先聊到話里,他能聽出鄭寶泉這副局長的位置,哪怕李明退休,他也不能轉成正職。
局長的人選,上面似乎正在考察新的人選。
正常情況下,李明自己也知道,他是不會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的。
但李明還有幾個月才正式退休,如果這個期間,被曝光出來一些問題,打斷了上面正常的人選篩選流程,鄭寶泉會不會因此抓住機會成為新任的局長呢?
而曝光出來的問題,又不能牽扯過大,否則身為副局長的鄭寶泉也難免會給自己沾染上一些問題。
而男女關系作風問題,純屬個人私德有虧!
林涵宇一整個晚上腦子里都是鄭寶泉這些年對自己的關心,雖然很不愿意相信有關朱玉和李明的之間的傳言是這位熱心的叔叔在傳播。
可是朱玉言之戳戳,而且對鄭寶泉的恨意絲毫不加掩飾,又讓林涵宇不敢因為自己的私人情感,影響自己的判斷。
第二天一早,林涵宇主動找到宋文遠,把昨晚朱玉所說以及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宋隊,李明墜樓案......有沒有可能與鄭寶泉有關?”
宋文遠眼里露出贊賞的神色,“之前我們就有過懷疑,畢竟李明死后,鄭寶泉有可能是受益者。但各種證據和時間上都顯示他沒有作案的時間。”
林涵宇沒想到宋文遠之前就調查過,或許是因為自己和鄭寶泉的關系,才沒有讓自己知道。
“宋隊,請相信我。在法律面前,我不會徇私。”
“我知道你有些難受。”宋文遠拍著他肩膀,安慰道:“這些職務上的競爭上不得臺面的東西太多了,見慣不怪。”
“我只是,只是怕鄭寶泉是借刀殺人的人。”
“好了。別想太多。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心里再陰暗的人,只要他沒犯罪,我們也管不了。”宋文遠知道林涵宇很難接受這樣的一個現實,“李明墜樓案到此為止。隊里還有別的案件要跟進,別想太多了。”
就在這個時候,辦公室電話響起,鄧超抓起電話接聽之后,說道:“老大,剛接到城西派出所的通知,發生一起持刀傷人案。”
“看吧!”宋文遠搖搖頭,“這話還沒說完,又來活了!邊走邊說。”
刑偵支隊的隊員再次出發,趕往城西事發地點。
在車上鄧超才把派出所提供的信息詳細的做了介紹。
事發地點就在糧食局城西倉庫,被傷的人是倉庫主任魏根,而嫌疑人就是昨天林涵宇送回家的朱玉。
魏根因為昏迷,加上大量出血已經送到了醫院搶救,暫時還不知道狀況。
傷人的犯罪嫌疑人朱玉已經被帶到了城西派出所。
“很奇怪的是,朱玉作案之后并沒有逃離現場,而是她兒子趙鑫主動報的警。”鄧超解釋道。
想起昨天晚上朱玉模仿電視劇里張無忌母親所說的話,林涵宇心頭大駭,莫非她昨天晚上就已經下定了決心。
今天所發生的事,到底是偶然的觸發還是朱玉早就想到了的呢?
糧食局城西倉庫,聽完最先趕到的派出所民警的案件初步介紹,林涵宇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
今天一早,朱玉回到城西倉庫上班,兒子趙鑫帶著李明批的條子前來倉庫提貨。
身為倉庫主任的魏根卻拒絕發貨,說李明死了,這條子已經不管用了。
趙鑫和魏根先是有了口舌之爭,最后發展到差點打起來。
朱玉把兒子推開后,在辦公室里和魏根商議,但趙鑫在窗外看見魏根對自己母親動手動腳,踢開了辦公室的門,和魏根打了起來。朱玉用倉庫檢查糧食的戳刀在背后捅了魏根。
這是一起很明顯的職場性騷擾引起的惡性傷人事件。
案發糧食局倉庫辦公室里,血跡已經有些發干,深褐色帶有濃烈的腥味,那把傷人的兇器原本就是辦公室里放著的,現在扔在地上,U型的尖端就像是放血的工具。
看得林涵宇心頭陣陣不安又心痛。
如果朱玉和她兒子趙鑫最開始選擇報警,魏根或許會因此受處罰,但要達到刑法處罰的程度或許很難。
這事看起來是偶然,但結合昨天晚上她所說的話,林涵宇并不這樣認為,有些后悔昨天晚上自己就應該有所警覺的。
拘留室里的朱玉低著頭,一動不動。
聽到開門的聲音也沒有反應,直到叫了她的名字,她才抬起了頭,臉上赫然還有抓扯留下的血印痕跡,衣服的領口已經被撕掉。
漂亮的臉上此刻竟然沒有驚恐,而是一臉的木然,似乎對自己刺傷了魏根的事一點沒有后悔。
看見林涵宇和宋文遠,反而主動的打起了招呼,“你們來了?”
看見她這個樣子,林涵宇的心忽然陣陣絞痛,“朱玉,你可以選擇報警的。”
朱玉臉上露出了一絲諷刺的笑,不答反問道:“他死了嗎?”
“暫時還不知道,你最好期望他沒死。”
朱玉收起笑容,“那他最好死了的好!”
反而很緊張的詢問道:“趙鑫沒事吧?”
“他沒事,一些小擦傷。”
“那就好!”朱玉露出了一絲笑。
“你完全沒必要這樣做的?”
朱玉搖搖頭,“你不懂!死未必是件壞事!”
林涵宇不知道該怎么說了。
站在晚輩的立場,他很同情朱玉。但站在執法者的角度,違法犯罪是事實,沒有情有可原的說法。
宋文遠站在旁邊搖搖頭,和城西派出所辦完交接手續,直接把朱玉提回了刑偵支隊。
朱玉被帶回刑偵支隊后,林涵宇再次和宋文遠搭檔對朱玉進行了審訊。
雖然事發的辦公室里只有朱玉母子和魏根,但趙鑫在踢辦公室門的時候,隔壁辦公室的人已經出現在了門口。
盡管只是聽到了短短的幾句話,卻不難分析出魏根動手騷擾朱玉是事實。
從倉庫其他人的詢問中也證實魏根的確多次以朱玉本就是“爛貨”,言語不敬。甚至對朱玉只讓領導“占便宜”,有過多次的不滿。
綜合分析,魏根的騷擾是成立的,趙鑫作為朱玉的兒子情急之下踹門而入也是在人性的合理反應之中。
但因為兩人動手,朱玉就直接用戳刀傷人就顯得有些反應過度了。
傷人的事,朱玉承認的態度,包括對魏根的死不在意,都說明她可能遭受的不止一次魏根對她的性騷擾。
這一次李明死后,趙鑫拿著李明批下的低價條子,魏根不認,或因此再度對朱玉進行騷擾的可能性很大。
“朱玉,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就已經對今天的事有預見了?”林涵宇問道。
“早晚的事,總會有一天的。反正現在我也沒什么盼頭了!”朱玉這個時候似乎才冷靜了下來,神情第一次有些落寞。
畢竟,生命對每一個人而言,都是很珍惜的。
能讓朱玉對于無比珍惜的生命這樣看輕,林涵宇猜測是因為昨天在刑偵支隊的詢問中不得不說出十年前和李明之間發生的事。
再次揭開她的悲痛記憶,昨天一天又沒有到城西糧庫上班,隨之而來的流言蜚語肯定不會少。
按照朱玉因為一次“意外”,放棄了房產和孩子撫養權的性格,無疑昨天的審訊給她帶來的又是一次愧疚和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