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牛圣確實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畢竟先前莫名其妙的自虐讓他狼狽不堪——那股無法掌控自身行為的詭異力量，讓他在短短時間內數次誤傷自己，龐大的身軀上布滿了自傷的痕跡。他雖常犯一根筋的毛病，卻絕非真的愚笨，這種身不由己的操控感讓他心有余悸，仿佛靈魂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每一次動作都與真實意愿相悖，這種被強行扭曲意志的恐懼，幾乎能讓人瘋狂。

鉤破天看著他掙扎的模樣，苦笑道：“你現在該明白，我和你一樣，也是身不由己了吧？”他的語氣里帶著一種歷經滄桑的無奈，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毒鉤——那曾是他縱橫妖族的依仗，如今卻成了臣服者的標志。

“身不由己？”角牛圣粗重的呼吸讓牛鼻上的金環微微震顫，他抬起布滿血絲的牛眼，臉上滿是驚色，“那是種讓人幾欲發瘋的滋味！就像元神被塞進了別人的軀殼，想往東偏要往西，想抬手卻只能跺腳……”他頓了頓，喉間發出低沉的悶響，“我寧可被天雷劈成飛灰，也不想再嘗這種滋味?！?/p>

鉤破天搖頭道：“我們雖還有自己的思維與意志，可靈魂已不再由自己主宰。因為它，”他抬手指向靜立一旁的古長青，“掌握在他的手里。”角牛圣喉頭滾動了一下，沒再說話——他親身體驗過靈魂被操控的恐怖，那絕非虛言。

“我曾和你一樣，寧死不屈。”鉤破天望向洞外飄忽的云氣，語氣悵然，“但如今，就算想死也由不得自己。你以為我愿意背叛妖族嗎？我本以為數千年的修仙道行就此毀于一旦，人生就此失去色彩，可古長青主人說……”他頓了頓，像是在斟酌詞句，“他說不會干涉我們的日常修煉與生活，只需要我們成為他的地下勢力，在他需要時伸出援手。平日里，我們仍可像從前一樣占據山頭、閉關潛修……”

角牛圣突然冷笑道：“你相信他？妖丹碎了還能重塑，可靈魂被掌控，哪有回頭路？”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既是憤怒，也是恐懼。

鉤破天長嘆一聲，聲音低了下去：“不信又能如何？你我現在連自爆妖丹都做不到——方才你想噴吐真火時，難道沒感覺到丹田被一股無形之力壓制嗎？”

角牛圣猛地瞪大了眼睛，隨即頹然垂下牛頭——鉤破天說的正是他方才試圖自爆時的感受。

沉默在石室中蔓延，角牛圣臉上滿是掙扎與猶豫，牛蹄無意識地刨著地面，將堅硬的巖石踩出細碎的裂痕。鉤破天見狀，接著道：“主人目前只需我們整合九妖山，將九座山上的妖族全部納入他的地下勢力?！彼聪蚪桥Ｊ?，語氣帶著一絲苦澀，“也許你不信，我們并非主人唯一的仆從。在我們之前，妖身道的道尊蕭鼎天，才是主人的第一個仆從！”

“你說什么？”角牛圣震驚地抬起頭，兩只牛眼瞪得像銅鈴，“那個能化出五十丈妖身、連天劫都能硬抗的蕭鼎天道尊？他竟然也……”鉤破天黯然點頭，指尖輕輕敲擊著石桌，發出沉悶的聲響。

此時，一直靜立的古長青忽然開口，聲音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除了必須服從我之外，其實一切都不會改變。你們依然是令所有妖族崇拜的強者，除了你們自己，不會有別人知道我的存在，也不會有別人知道你們是我的仆從?！彼撌肿叩蕉纯?，望著遠處層疊的山巒，“而我，只會存在于暗中，除非必要，甚至不會出現在你們的靈魂中。你們依然會是你們自己——當然，前提是你們絕不能有任何不利于我的想法。否則，吃虧的、痛苦的、受傷害的，只會是你們自己。你們只能相信我，也不得不相信我，不是嗎？”

角牛圣盯著古長青的背影，那看似單薄的身影在他眼中卻仿佛蘊藏著萬鈞之力。他想起自己被神念操控、自傷己身的狼狽，想起鉤破天說的蕭鼎天道尊……良久，他終于發出一聲沉重的嘆息，龐大的身軀緩緩向古長青跪伏下去，聲音里充滿了無奈的臣服：“主人！”

古長青轉過身，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總有一天，你們不會后悔今日的選擇?！?/p>

角牛圣收起四十丈的青牛原形，變回牛頭人身的形體，身上的青鱗甲胄在洞壁晶石的映照下泛著冷光。他與鉤破天相視一眼，兩人眼中都有難以言說的復雜情緒。“希望如主人所說，我們不會后悔今日的選擇?！苯桥Ｊサ穆曇粲行┥硢?。

古長青哈哈笑道：“別哭喪著臉。既然你們已經成了我的仆從，雖然是被迫的，心里或許還有不甘，但我還是想給你們一點獎勵，讓你們心里舒坦些。”他指尖泛起微光，“不過能獲益多少，就要靠你們自己的領悟了。若是一無所得，也只能怨你們自己根源太差——畢竟，機緣擺在面前，抓不住也是常事?！?/p>

鉤破天和角牛圣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疑惑。這獎勵究竟是什么？能讓一位掌控靈魂的強者如此鄭重提及？

“角牛，前頭帶路，到你的都天山尋個清凈的洞府，我自有安排。”古長青語氣淡然。“是，主人！”角牛圣恭聲應道，將地上的氤氳冰玉小心收進儲物袋——這曾是他視若性命的至寶，如今卻成了獻給新主的“投名狀”。三人一同飛出洞府，向都天山方向飛去。

此時的都天山，一群妖修和妖獸正來回巡視，個個如臨大敵，神念如同蛛網般覆蓋了整座山脈。見到角牛圣老祖和毒鉤老祖帶著一個人族修士回山，所有妖修和妖獸都歡呼起來——他們誤以為老祖將偷盜氤氳冰玉的“小賊”逮回來了，卻不知老祖非但沒能逮住賊，反而淪為了對方的仆從。

“此人乃是老祖我的貴賓，任何人都不得有絲毫冒犯！”角牛圣的聲音如同洪鐘，在整座都天山轟然震響，“該干什么都干什么去，聚集在一起像什么話？都給我散去！”他的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瞬間震碎了妖修們的猜想。在妖族中，老祖的旨意大于天，妖修們雖有疑惑，卻無人敢多問，立刻聽話地一哄而散，只留下滿山寂靜。

角牛圣領著古長青和鉤破天進入摩云洞——這是他藏放氤氳冰玉的洞府，也是除了他之外從不讓別人進入的潛修之地。洞內靈氣濃郁得近乎液態，墻壁上鑲嵌著拳頭大小的夜明珠，將洞內照得如同白晝。他將氤氳冰玉放回中央的玉臺上，又帶著兩人進入內間石室，將古長青讓于主座蒲團上，自己和鉤破天在下首分左右而坐。古長青神情淡然，周身散發著一種讓兩妖捉摸不透的氣息。

“我給你們的獎勵，乃是一門集合眾生不同領悟的‘眾生道’道法?！惫砰L青緩緩開口，目光在兩人臉上掃過，“我想這或許對你們會有所幫助，至于能否有所領悟，就看你們各自的機緣了?！闭f著，他雙目垂閉，頭頂泥丸宮處冒起大片青蒙蒙的靈光，一位面容古拙、仙風道骨的靈慧穹廬道人顯現于靈光之中。道人手持拂塵，額間第三只眼微微開合，散發出洞悉萬物的智慧光芒。

靈慧穹廬道人雙手掐起玄奧法訣，沖兩人一指，只見鉤破天和角牛圣身上靈光大熾，幾個流轉著符文的光團冉冉飄起。隨后，兩妖只覺元神一陣劇烈震動，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拽出軀殼，輕飄飄地浮在半空。

“跟我來?！膘`慧穹廬道人聲音溫和，小手輕招，兩人的元神便飛向古長青頭頂，踏入青蒙蒙的靈光之中，隨著道人從泥丸宮進入了古長青的識海世界。兩妖震駭地看著眼前的景象——識海世界美輪美奐、生機盎然，宛如另一個真實的宇宙：懸浮的靈山大川、流淌的星河瀑布、綻放著七彩霞光的奇花異草，一切都透著難以言喻的玄妙。

靈慧穹廬道人小手輕招，腳下迅速浮現一片祥云，托著道人與兩人的元神，向著遠處一座散發著智慧之光的山峰飛去?！榜{云神通！”兩妖元神心中大震——騰云駕霧乃是傳說中只有仙人才能掌握的法術，如今竟在古長青的識海世界中親眼得見，這豈非意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