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作牛頭人身的角牛圣,牛眼圓瞪著鉤破天,語氣帶著幾分疑惑:“我老牛可不是不歡迎你,只是你這性子向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突然跑到我這天都山來,難免讓人覺得奇怪嘛。”
鉤破天哈哈一笑,故作坦然道:“角牛老怪,你這可真是冤枉我了。我這次來你這天都山,還真沒別的盤算,就是想和你敘敘舊情罷了。”
角牛圣卻冷笑一聲,牛鼻上的金剛圈隨著呼吸輕輕晃動:“毒鉤老怪,你當我老牛是腦子轉不過彎的蠢貨嗎?真以為我會信你平白無故往我這天都山跑?到底有什么事,痛痛快快說出來,別耽誤老牛睡個安穩覺!”
鉤破天心里咯噔一下,沒想到這角牛老怪看著憨厚,竟像是長了心眼?可再細琢磨,這老怪認定自己來訪必定有事,本質上還是那副非黑即白的一根筋脾氣。想到這兒,他不由得哂笑道:“行行行,角牛老怪,既然你非說我有事,那就算我有事吧。”
角牛圣得意地哼了一聲:“我就知道!你毒鉤老怪哪次上門不是揣著算盤?快說,到底什么事?先說好,要是想找我老牛打秋風,趁早把話咽回去。我如今守著這天都山,家大業大,光是底下妖修的開銷就壓得我頭疼,可沒多余的寶貝給你解饞……”
鉤破天聽得放聲大笑:“好你個角牛老怪,我怎么瞧著你比那天蟒老怪還摳門?你放心,你這天都山的寶貝,還真沒幾件能入我眼的。”
角牛圣斜睨著他,牛臉上滿是不服氣:“你那破毒鉤山,除了漫山遍野的毒瘴癘氣,簡直窮得叮當響,又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好東西?還敢嫌棄我這天都山?”
鉤破天擺了擺手,懶得再拌嘴:“得了得了,角牛老怪,咱別賭氣了,免得越扯越遠。我這次來,主要是為了蛇盤山天蟒老怪十日后辦的蛇涎果會。我估摸著,天蟒老怪早就派人來請你了吧?”
角牛圣重重點頭,牛嘴里發出悶響:“可不是派人來了!我正琢磨這事呢,剛才睡覺都沒睡踏實——天蟒老怪那摳門性子,把蛇涎果當眼珠子護著,平日里連顆果子渣都舍不得給人,怎么突然要大張旗鼓開果會?我左思右想,總覺得他揣著陰謀。老話說拿人手短、吃人嘴軟,保不準他是想讓我們幫他干大事?要是真有事,那事肯定棘手得很。我現在還拿不定主意去不去:不去吧,駁了他面子,再說涂天王那家伙也要去;可要是去了被他當苦力使喚,我這頭牛脾氣可忍不了……”
鉤破天聽得目瞪口呆——原以為角牛圣是個憨厚沉默的主,怎么絮絮叨叨說個沒完?他和角牛圣同屬“三皇四王五圣六霸天”,卻向來沒什么交情,以往在妖族元老會上碰面,大家都惜字如金,哪見過這老怪這般喋喋不休的模樣?看來“一根筋”的名號真是半點不假,只是這嘮叨勁兒倒是出人意料。
鉤破天趁機順著話頭說:“行了老牛,我這次來,就是想在你這兒盤桓兩天,等日子到了,咱哥倆一起去蛇盤山。要是天蟒老怪真有什么圖謀,我們也好彼此照應,不至于被他算計了去。”
角牛圣一聽這話,頓時哈哈大笑,牛掌重重拍在鉤破天肩上:“對!對!毒鉤老怪,你這話才算說到我心坎里去!走走走,跟我回洞府喝酒去,難得你這么瞧得起我老牛,今天非得喝個不醉不歸!”
說罷,角牛圣興沖沖地拉著鉤破天回了洞府,命手下妖修擺上宴席。鉤破天有心奉承,句句都撓在角牛圣的癢處,把這老怪哄得眉開眼笑,只覺得兩人脾性相投、相見恨晚。不過一天功夫,兩人早已不再以“老怪”相稱,而是“大哥”“兄弟”叫得熱乎。
轉眼過了兩日,古長青算準時機,先在身邊布下數道禁制,又讓中樞寶光上人從頭頂遁出,手持寶光塔護住肉身,自己則凝聚神念,如脫韁之馬般神游而出。
要說這九妖山,每座山都藏著獨門寶物:蛇盤山有靈根蛇涎果樹,鉤破天的毒鉤山有化神毒池,而角牛圣的天都山,則藏著一塊修仙至寶——氤氳冰玉。
角牛圣修煉的是妖族流傳許久的五行功法“震木飛仙訣”。世人皆知,修仙者體內分陰陽二氣,五行之氣更是根基所在。人族與妖族都有五行功法,像兌金、震木、離火、坎水、戊土飛仙訣,這類功法雖流傳甚廣,卻多被視為入門基礎,極少有人將其作為主修功法。
可偏偏這角牛圣是個死心眼,因自身屬木屬性,便認準了妖族的“大眾功法”震木飛仙訣,還硬是將其作為主修。起初沒少被其他妖族嘲笑,說他一根筋選了本廢功法,可他偏偏憑著這股倔勁,靠著震木飛仙訣一路修煉到十級圣獸境界,成了妖族元老會的頂梁柱。如今除了幾位同級強者,再沒人敢當面笑他“一根筋”——盡管這老怪的性子確實執拗得很。
如今角牛圣已是渡劫中期,道行穩固,隱隱竟有靠震木飛仙訣修煉到飛升境界的勢頭。而天都山的氤氳冰玉屬水屬性,五行中水生木,恰恰能助他修煉時事半功倍。這寶貝被角牛圣視若性命,藏得極為隱秘。
古長青的計劃,正是沖著這塊氤氳冰玉去的。唯有奪走這寶貝,才能徹底激怒角牛圣,將他引出天都山的老巢,實施下一步擒獲計劃。
這兩日里,鉤破天不僅和角牛圣稱兄道弟,還套出了氤氳冰玉的下落——原來藏在天都山的摩云洞,那是角牛圣的潛修洞府,四周布下了層層疊疊的強大禁制。但古長青對此毫不在意:他并非真要偷玉,只是借奪玉之事引蛇出洞罷了。
待鉤破天拿出古長青給的“太白仙釀”,哄著角牛圣喝得暈頭轉向、分不清東西南北時,古長青的神念已如利刃般劃破虛空,硬生生撞開了摩云洞的禁制。他的神念化作狂暴旋風,卷起那塊床榻大小的氤氳冰玉,在無數妖修的驚呼聲中,大搖大擺地飛出天都山。
整座天都山瞬間炸開了鍋,無數妖修駕著遁光追出,可古長青的神念何等強橫,隨手一揮,便將追來的妖修如拍蒼蠅般擊落。有兩三個不長眼的追得兇狠,還破口大罵,竟被神念當場轟得肉身與妖丹一同化為齏粉,余下妖修見狀,嚇得紛紛停住了腳步。
此時,角牛圣被動靜驚醒,靈力在體內運轉一周,酒意頓時消散得無影無蹤。鉤破天見狀,立刻擺出怒不可遏的模樣,厲嘯一聲瞬移出洞府,朝著古長青遁走的方向追去,吼聲如雷:“是哪個不要命的鼠輩,敢盜我角牛大哥的寶物?快給我站住受死!”
角牛圣更是怒火中燒,猛地化出十多丈高的青牛原形,如山岳般轟然瞬移出洞,緊隨鉤破天身后,朝著山腳下追去。
天都山腳下,角牛圣遠遠看見鉤破天追上了“盜寶賊”,兩人正戰作一團。他狂吼一聲,不顧一切地加入戰局,碩大的牛頭狠狠撞去,只聽“嘭”的一聲,那“盜寶賊”的身軀竟如紙片般分崩離析,化作點點靈光消散在空中。角牛圣這才驚覺,那不過是一股強大神念顯化的形體!
而氤氳冰玉在形體潰散的瞬間,被投向山腳下的密林,被一股神秘力量卷走。緊接著,角牛圣便看見那潰散的神念如青煙般匯聚,遁入林中一位閉目盤坐的修士體內,而那塊心心念念的氤氳冰玉,正靜靜地躺在那修士身邊。
“好啊!原來是你這該死的人族賊子!竟敢偷我至寶,我殺了你!”角牛圣怒不可遏,龐大的青牛身軀驟然漲大數丈,牛眼中燃起熊熊赤炎,低垂的牛頭對準古長青,如同一輛失控的山岳戰車,轟隆隆地咆哮著沖鋒而去。他龐大的身軀尚未沖到,那股威猛無儔的氣勢已將前方的密林摧枯拉朽般掀翻,樹木化作飛灰,泥土崩裂翻卷。
可古長青依舊穩如泰山地垂目盤坐,仿佛未覺。他頭頂的中樞寶光上人早已祭出寶光塔,萬千道紫色寶光如瀑布般垂落。角牛圣的氣勢雖能毀天滅地,撞在紫色寶光上卻如同泥牛入海,只激蕩起一圈圈漣漪,根本無法傷其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