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殘雪的勸解聲雖穿透喧囂響起,但木梨落胸腔劇烈起伏,眼中瘋狂戰意未減分毫,而古長青負手而立,唇角那抹冷冽弧度已昭示絕不退讓的決心。
古長青眸光驟然一凝,恰見木梨落盡管面色白如宣紙,指尖因緊握雷公槌而滲出鮮血,卻仍以合體期大圓滿的最后力量,將錘子狠狠砸向電光鑿。剎那間青雷炸裂,而古長青的神念已如實質化的玄鐵巨網轟然鋪開——“轟隆”巨響中,木梨落如遭萬鈞重擊,整個人被神念“念力”轟得倒飛出去,后背撞碎三重琉璃屏風才跌落塵埃,口中噴出的血霧在半空織成凄艷的紅網。
未等他身軀落地,古長青神念如影隨形,化作七道凝實如鐵的暗金色流光,接連轟擊在其胸口。每一擊都讓木梨落胸骨發出令人牙酸的碎裂聲,第七擊落下時,他半截身子已嵌進艙壁,丹田氣海翻涌如沸,口中接連噴出數口鮮血,將身前地面染成刺目殷紅。手中的雷公槌與電光鑿“哐當”墜地,瞬間被古長青神念裹成兩團流光,穩穩落入掌心,青紫色的靈光在他指縫間跳躍,似有雷霆轟鳴隱隱傳出。
“梨落師叔!”雨花前等四位分神期修士驚呼著撲上前,卻被花殘雪一把攥住手腕——此刻五位合體期修士臉色鐵青如鐵,腰間法寶已盡數出鞘,青玉拂塵、赤紅火蓮、玄冰鎖鏈等法器在手中綻放冷光。在修仙界,護短是刻入骨髓的法則,眼見師兄胸骨盡碎、本命靈器被奪,縱是明知對手強橫,也斷無袖手旁觀之理。
五件法寶同時綻放靈光,各色法術如星河倒卷般轟向古長青:葬葉修士的赤紅火蓮裹挾著焚天熱浪,另一位長老的玄冰鎖鏈凝結成森白寒霧,花殘雪的青玉拂塵掃出萬千碧光……他們雖感知到對方神念威壓非同小可,卻誤判為合體后期巔峰,全然不知眼前人是渡過三九天劫的渡劫中期大能。古長青見狀不再收斂,識海世界內寶光塔驟然升空,塔頂紫芒沖天,剎那間,渡劫期特有的天劫威壓如九天銀河傾瀉而下,整個中庭的空氣都因這股威壓而凝滯。
“噗——”離得最近的葬葉修士突然嘔出紫黑血液,手中玉如意“咔嚓”裂開蛛網般的紋路,法寶靈力如決堤之水般潰散。其余四人只覺元神如遭千鈞重錘擊打,正欲施展的法訣在舌尖化作悶哼,祭出的法寶竟紛紛靈力紊亂,倒飛而回砸中自身,幾位長老踉蹌后退,嘴角溢出鮮血。古長青神念化出五根巨指,如摘花瓣般將五人依次拍飛——花殘雪撞碎三株百年藍晶玉樹,枝葉間的靈液濺得滿身皆是;葬葉后背嵌進丈許深的艙壁,衣袍被碎石劃破,露出血肉模糊的脊背;另外三位長老更是口吐鮮血,法寶盡皆脫手,狼狽地跌落在狼藉的花叢中。
當五人掙扎著從碎石中起身時,才驚覺對方神念中那若隱若現的雷劫氣息——那是唯有渡過天劫的修士才擁有的恐怖威壓!合體期與渡劫期的差距,恰似溪流仰望滄海,縱是百余名合體修士聯手,在渡劫期大能眼中也不過是隨手碾死的螻蟻。花殘雪喉頭劇烈滾動,率先收斂所有倨傲,恭謹躬身至地,衣擺掃過地面的碎玉:“晚輩等有眼無珠,不知前輩乃渡劫大能,先前冒犯之處,還望海涵如天!我等有眼不識泰山,望前輩大人有大量……”
古長青指尖輕彈雷公槌,青電在指縫間跳躍生輝,震得空氣發出細微的噼啪聲:“本不欲與爾等計較,怎奈你派弟子雨花前見我道侶澹臺雪袂貌美,強行搭訕被拒后,竟口出穢言辱罵于我。”他目光如冰刃掃過瑟縮在木梨落身邊的雨花前,那修士被目光觸及,竟如墜冰窟般渾身發抖,“若非看在極樂宮萬年基業的面上,此刻他已魂飛魄散,形神俱滅。你們倒好,不問青紅皂白便群起攻之,當我渡劫期修士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他頓了頓,將兩件靈器高舉過頂,青紫色的光芒映亮了整個中庭,“這雷公槌與電光鑿,便作為你們無禮冒犯的補償,有何異議?”
此言如驚雷炸響在中庭,所有極樂宮修士臉色瞬間煞白——這兩件古寶不僅是十大鎮殿之寶,更是創派祖師遺留的上古靈器,其內蘊含的雷法奧秘足以讓整個華南洲修士趨之若鶩,據說威力已隱隱超越靈器范疇,堪比下品仙器!木梨落聞言猛地抬頭,嘔出一大口帶著內臟碎片的心血,嘶啞道:“你……敢奪我宗門重寶……我極樂宮定不與你善罷甘休……”話音未落,古長青神念微動,指尖一道凝練如實質的金光射入法寶,瞬間抹去木梨落殘留的元神烙印。木梨落慘叫一聲,身軀劇烈震顫,元神核心竟裂開蛛網般的縫隙,千年苦修積累的靈力急劇紊亂,原本接近渡劫期的修為竟有跌落之兆。
花殘雪見師弟欲拼命,急忙按住他顫抖的肩膀,掌心靈力輸入才穩住其紊亂的經脈,向古長青沉聲道:“前輩教訓得是,確是我宮管教失當,門下弟子無狀,我等難辭其咎?!彼抵衅銓Ψ缴衲畈▌樱蝗煌左E縮——這神念中蘊含的霸道與凝練,竟與十年前在華南洲雷海硬抗八十一道紫電的神秘修士如出一轍!那一戰曾震驚整個南域,傳說此人以神念硬撼天劫,事后卻銷聲匿跡,“不知前輩高姓大名?我等也好回宗門稟報,以免再生誤會?!被堁妷盒闹畜@濤,語氣帶著試探。古長青冷笑一聲,神念卷起地上的碎石拋向遠處,石屑撞在艙壁上發出脆響:“怎么,想請你們宮里的老不死來尋仇?憑你們,也配問我姓名?”
此言一出,五位合體期修士盡皆駭然——能如此稱呼極樂宮兩位渡劫老怪的,整個南域修仙界不超過五指之數!那可是跺一跺腳便能讓華南洲勢力版圖震動的存在!花殘雪見對方無意透露身份,只得拱手退去,臨行前深深看了古長青一眼,那目光中既有忌憚,更有一絲難以置信的猜測。待極樂宮眾人相互攙扶著離去,中庭只剩滿地破碎的玉欄、傾倒的盆栽,與古長青手中流光躍動的法寶。
澹臺雪袂輕蹙黛眉,素手拂去古長青衣袖上的血漬:“師兄,極樂宮素來護短,此番奪取重寶,恐生無窮后患……他們兩位老祖宗若親自前來……”古長青望著手中雷公槌與電光鑿交相輝映的青紫色靈光,眸中閃過一絲灼熱,識海內的“氣魄”法相竟因這兩件法寶而劇烈震顫,隱隱有突破顯真化形的征兆:“雪兒放心,”他低聲道,聲音中帶著一絲難掩的興奮,“此寶與我道途有緣,恰合我凝魂訣第七魄‘氣魄’的修煉至理。有了它們,我的氣魄便能圓滿顯形,魂道神通將更上一層樓?!彼D了頓,指尖劃過電光鑿的符文,青電順著指尖流入經脈,竟無半分排斥,“便是極樂宮兩位老怪親至,我也未必懼他。當年能硬撼雷海,今日便能再抗萬鈞。”
與此同時,極樂宮專用靜室內,花殘雪以秘法溝通宗門祭壇。水晶球中升騰起裊裊青煙,漸漸凝聚出兩位白發老怪的虛影:左側老者身著赭黃袍,眉宇間有雷紋隱現,正是極樂宮大長老雷千鈞;右側老者一襲灰袍,面容枯槁如老樹,乃是二長老枯榮子。當葬葉帶著血痕的聲音嘶啞地喊出“老祖宗!那人搶走了雷公槌和電光鑿,他……他極可能是華南令狐!”時,水晶球內的虛影猛地一顫。雷千鈞的袍袖無風自動,一股磅礴的雷暴氣息透過水晶球溢出,竟在千里之外的宗門內震碎了半面玉石墻壁,無數弟子只覺耳膜刺痛,不知發生何事。
“果然是他!”雷千鈞的聲音如沉雷滾過,“當年敢硬撼我極樂宮萬雷陣,讓我等三位長老負傷的狂徒,今日竟敢在字號艙撒野,奪我宗門重寶!”枯榮子沉默良久,枯枝般的手指掐算著什么,蒼老的聲音帶著寒意:“查清楚他的落腳處,通知所有在外弟子,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輕舉妄動……此人魂道修為深不可測,恐已非我等當年所見那般境界?!痹捯粑绰?,水晶球突然爆成齏粉,花殘雪只覺一股無形壓力襲來,喉頭一甜,掌心滲出鮮血,望著碎裂的水晶,喃喃道:“華南令狐……他為何會出現在這艘飛舟之上?難道是為了那傳說中的……”
中庭之內,古長青將雷公槌拋向空中,青紫色雷光瞬間織成巨網,與他識海中若隱若現的氣魄法相融為一體。法相周身雷光纏繞,原本模糊的輪廓逐漸清晰,竟隱隱化作一尊手持雷錘的威武神將。澹臺雪袂見狀展顏一笑,她知道,師兄的魂道神通即將迎來又一次驚天突破,那是連渡劫期修士都難以企及的境界。而此刻的字號艙外,烏云正悄然匯聚,鉛灰色的云層中隱有雷光閃爍,一場因兩件上古靈器易主而引發的風波,已在華南洲修仙界的暗涌中,緩緩拉開了序幕。遠處甲板上,幾位偶然路過的修士感受到中庭殘留的恐怖威壓,紛紛駐足遠眺,竊竊私語中,“渡劫期”、“極樂宮”、“古寶被奪”等字眼此起彼伏,如投入湖面的石子,在飛舟上激起層層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