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日懷皺著眉，打量著這間酒吧。

深紫的燈光像靜脈血管般投射在空氣里，劣質的酒香，煙草的焦苦，混成一團讓空氣變得更加污濁不堪。說不出的怪味。

凌晨時間，酒吧里零零落落坐著幾個人在若有若無地打量他，承重柱后有不懷好意的視線黏了上來。

會在這間酒吧做客的只有三類人。

殺手，詛咒師和黑手黨——都是里世界的人。

他們在望日懷踏進來的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他。

看起來羸弱得不堪一擊，腰背卻從始至終都是習慣挺直，只有大家族才能養出這種難以形容的氣度和禮儀。

這種大少爺在他們眼里是肥美的小綿羊，恨不能用視線將他剝皮拆骨。

看到地面上被踩得看不出原本顏色的污垢，望日懷的眉頭皺得更緊。

他厭惡：“真臟。”

也不知道是在說酒吧還是在說人。

莫胭通過望日懷的視角，不經意地掃視到了幾只正在空游的黑色攝像頭。

劇情之眼。

099疑惑：「這東西怎么和蟑螂一樣哪里都有？」

「我事先監測了紐約的情況，這里不該出現劇情之眼的啊？」

莫胭瞥了角落一眼，笑意加深。

那當然是因為有人將它們帶了過來。

不過這個組織的人……都這么喜歡亂竄嗎？

高馬尾的金瞳少年冷冷地橫了承重柱后一眼，熟練地和前臺對了只有內部人員才知道的暗號，跟著酒保走進暗道，穿過好幾個門，直到見到交易人員。

那是個上了年紀，瞎了只眼睛的詛咒師，對方斜睨著他：“客人是要下委托嗎？”

牙齒和指甲里都有垢物。

望日懷不動聲色地后退半步：“還接掛賣嗎？”

“接。”獨眼說，“但那要看看是什么東西了。”

“要是不足夠具備交易價值……您可要用更值錢的東西代為交易。”

言下之意是要讓他用自己抵債。

望日懷懶得多說，從腰間一摸，就以詛咒師沒能看明白的方式摸出了一件咒具。

獨眼在見到面前的少年時便感到不解：今天不是交易日，為什么會有客人？

還是個沒見過的生面孔，也不知道是不是哪來的亞裔小孩……

看起來倒是很適合當作詛咒的耗材。

他腦子里種種不合時宜的想法在看到望日懷擺在他面前的那件東西時，都飛到了九霄云外。

特級……是特級咒具！

咒具，是由咒力或詛咒形成的道具。它們具有特殊作用，最重要的是普通人也可以使用咒具。

獨眼死死瞪著桌上的咒具，恨不得把眼珠子都黏在上面。

他不會認錯的，這絕對是特級，甚至高于特級評級的咒具。

他能穩坐這個位置，就是因為他的眼睛毒辣，任何東西只用看一眼就能評估出大概價值。

可是為什么……這種毫無咒力的人可以隨手拿出特級咒具？

將時間倒退到半小時前。

莫胭剛從這具孱弱的身體里睜開眼，就找了安靜的地方做起實驗。

咒力和靈力雖然不同，但其本質和運行方式是一樣的。

更別提是用和咒力極為類似的魔氣作為兩者的中轉站，一進一出間將靈力調取，轉換。

099的視野里，莫胭如同在做烹飪般輕松。

拆解靈力，變作魔氣，再用一種它看不懂的方式轉化咒力。

一回生二回熟，她很快就明白其中的運行規律。

看著莫胭用望日懷的那雙手就順利將一點靈氣轉換為大量咒力，099：「？？！」

“嗯？怎么了？”

「就，就這么……」099詞窮了。

“望日懷本身就是在靈力運用上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天才。”

099氣鼓鼓：「我問的是圣子馬甲嗎？我問的是你。」

「咒力能玩得這么從容自如就算了，但咒具可不是有咒力就能弄出來的東西！」

不借助系統的能量是怎么做到的？

它的宿主真的沒有隱藏的大佬身份嗎？

白烏鴉軟乎乎的頭毛都被嚇炸了。

莫胭不自覺伸手摸了幾下，嗯，確實軟軟的。

挺好摸。

“很簡單。”

她一邊說，一邊用扇刃割開自己的手臂，將血淋進爐里。

爐底金色的火焰更加不安地跳動起來，竄得很高。

高馬尾少年的面色肉眼可見地變得更加蒼白，如同被無形之物吸走了養分，呼吸急促，狠狠咬住發抖的唇，表情里帶著一種驚人的狠厲。

莫胭回答它。

“雖然有著不同的外殼，但力量流動的本質是一樣的，所有的世界無一例外。只要套用公式，就能得出完美的答案。”

簡單得一氣呵成。

*

“怎么？這件咒具也達不到你的標準嗎？”

望日懷嘲弄的聲音讓獨眼從震驚和狂喜中醒了神。

雖然仍然需要進一步鑒定，但他干這行干了幾十年，十之**錯不了。

紐約不屬于咒術師的大本營，他最多在這里做點小本生意，從來沒接過這種大單子。

老詛咒師望著面前未曾記錄在冊，也不在市面里流通，更無所耳聞的防御類咒具，心里愈發明白它的價值——千金難求。

咒具師本就少得可憐，現存的每一位都會被奉為座上賓。

但凡是對咒術界有所了解的富人，都對咒具有著強烈的需求，想為自己的性命多一點保障。

所以，整個市場都是供不應求的狀態，更證明了能做出這種咒具的人有多么寶貴。

咒具大師不可能通過地下交易所來掛賣。難道是剛冒頭的新人？

如果能找到那個咒具師的話……

獨眼露出貪婪的神色。

“這不是你做出來的吧？”

他不動聲色打量著對方。

腦后豎著高馬尾的少年，應該出自名門世家，手握金扇半遮住自己的面頰，只有那雙飛著金線的漂亮眼尾向上輕蔑地挑了挑。

但再好看，也只是沒有咒力的普通人……

“是又怎么樣？不是又怎么樣？蒼蠅似地嗡嗡叫，問得我頭暈。”

詛咒師嘴角一僵。

“趁著我心情還不壞，不交易就滾。”

望日懷冷冷道，“我很忙，也很貴。”

獨眼：“……”

好沒禮貌的小孩！

他一面賠著笑臉摸出銀行卡，一面眼里兇光畢露。

他在動手時聽到了一聲嗤笑。

……

空氣里有黃表紙燒后的味道。

但更重的是這里無處不在的血腥氣。

“滴答滴答”。

是粘稠的液體順著天花板和墻面滴落的聲響。

望日懷站在一室尚且鼓動的血肉里，用極大的力氣擦著手上的污漬，擦得那層脆弱的皮膚通紅，面色嫌惡至極。

“臟，臭，惡心。”

他自言自語，“下次還是不要親自動手了。”

“若不是血肉不夠，早就……嘁。”

望日懷將喉頭的怒意壓下，眼頭一垂，好像感知不到痛覺般用力摁了摁自己瘦得有點病態的手臂。

那只做工精巧的金臂釧重重壓向尚未愈合的傷口，血飛快浸透衣物，又轉瞬被臂釧吃了個干干凈凈，如吞咽獵物一般越收越緊。

“金明滅。”

警告的一聲后，金臂釧頓住，慢慢悠悠地纏在他的小臂上。

他神色懨懨，沒什么精神地低語，“吃飽了就給我省點心。煩人。”

沒過多久，高馬尾少年從酒吧的后門走出來，蒼白的指間夾著一張銀行卡。

窄袖金衣上，三足金烏的那雙眼睛在這條暗巷里閃著光。

劇情之眼不死心地轉了幾圈，又慢悠悠地飛了回去。

莫胭的心情很好。

進展不錯，紐約地下賭場所需的第一份籌碼到手了。

那么接下來就是……

「等等！胭胭！」

她被腦子里突然響起的系統聲音中斷了思緒。

「你不是說圣子馬甲武力值不高，全靠鈔能力嗎？」

你是不是對武力值有什么誤解？！

莫胭語氣為難：“他的確是這里面武力最低的一張角色卡了。”

099抓狂：「……不是讓你拿其他馬甲的武力值做參考標準啊！」

“開玩笑的，其實他的弱點很明顯。”

莫胭溫柔地搓著它的腦瓜，不自覺思考這算不算系統隨宿主，居然也要跟著她開馬甲，一人分配一只烏鴉。

“他有嚴重的自毀傾向。”

這是望日懷最大的，也是最容易被利用的弱點。

*

莫胭正在兩頭忙碌時，現世漫畫更了第二話。

「論壇人氣值：6686（持續消耗中）」

這一話開頭介紹了原著角色的動向，主打一個雨露均沾，燙男人出場很多，又因為子不語的畫風將他們的美貌再提升了一個檔次，很快就成了單推人的狂歡。

但也有一部分人在焦急等待著李清晏相關——比如栗子。

她一邊半夜偷喝芋泥啵啵奶綠，一邊手指不停地刷著漫畫目錄。

栗子上周激情熬夜肝出來的同人圖廣受好評。

神色冷傲的劍修指間站著只白頭灰青雀，身上散出的冷意在注視小鳥時全部化作繞指柔。

那段白色綢帶松松散散地垂落，李清晏閉著一雙眼睛，那張線條冷厲漂亮的面頰上呈現出一點淡淡的笑意，明明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卻能讓觀者感覺到她的溫柔。

由內向外的，內斂又不張揚的溫柔。

劍主一身的冷色卻被最生動最鮮艷的色彩融化，像透明的玻璃罐中亮晶晶的水果糖。

這種濃烈鮮明的風格相當抓人眼球，一舉成為二創分區的HOT帖，被管理員以有史以來最快的速度加精。

原本很多不感興趣的路人都因為這張圖火速入坑，又因為李清晏的出場太少整天在論壇里要死要活，鬼哭狼嚎。

栗子：深藏功與名。

…………

61L 我以為你要摧毀總監部，結果目的是當高專校長？（宇宙貓貓頭.jpg）

62L 這下不得不憐愛總監部了。

63L 但劍主真的很帥啊啊啊……你們爽不爽不知道反正我爽了。[圖片]

64L 這個尺度居然沒被和諧？啊？

65L 你知道的，我們論壇一向只對脖子以下部分嚴打狠抓（目移）

66L 咳咳咳

67L 咳咳咳

……

676L 雖然但是這算不算OOC（沉思）

677L 兩千元：謝謝，拒絕被定義。

678L 你們怎么老關心亂七八糟的事啊，不像我，我只一心一意喜歡姐姐（柔弱）

679L 如果是劍主的話，四根我也可以！（暴言）

680L 樓上？？？好吧你可以那我也可以。

681L 夠了。你們知道我要說什么。（綠色青蛙張嘴大叫.jpg）

682L ……其實我一直很害怕你們女同這個群體。

683L 沒人好奇李清晏為什么要當校長嗎？目標不會真的是天元吧？

684L 大概又是因為那個“祂”？

685L 諸君我聞到了陰謀的味道==

800L 產排排坐吃甜品的太太她又生了，兩只貓貓面面相覷，呀咪呀咪（吉伊比耶.jpg）

801L 萌！我大吃特吃！

802L 此等萌物居然有兩只（嚼嚼嚼）你說這小東西（嚼嚼嚼）怎么這么好吃呢（嚼嚼嚼）

803L 你在吃什么？我問你嘴里在吃什么！給我吐出來！

852L 感覺自從天光篇開始連載，就吸引了很多要么退坑要么新來的大佬產糧……櫻花社，這就是你的目的嗎？

853L 用心險惡，但摩多摩多（震聲）

854L 摩多摩多！

855L 急急急子不語你為什么不能一天更十話！！！

856L 官博這話更新時艾特了作者，子不語開通圍脖了？真沒人扒出她是誰的小號？

857L 催更黨狂喜！！！

論壇熱鬧的帖子一個接一個，但有個帖子因為畫風與眾不同無人問津。

【有沒有大佬扒一下劍主衣服的道紋？】

樓主當時沒看出來是哪一派系，還想是不是子不語自創的……

結果上周給我家對道法鉆研很深的長輩看了一眼，直夸作者有造詣，很巧地和她一直在研究的殘損道紋重合了部分！

最重要的是，我看她老人家發去大佬群里討論了啊啊啊（瑟瑟發抖）

修道是華國的傳統——

但漫畫論壇就不是正經論道的地方。

樓主頂了幾次貼，樓里要么笑嘻嘻喊一句道友好，要么友善回復她不要錯區后，就再也沒人理了。

這個帖子很快就沉了下去。

栗子沒顧得上刷論壇，也沒回群聊里響個不停的艾特，她將最新話看了好幾遍，然后。

默默地捂住了臉。

她又臉紅了。

臥槽好兇！好A！好喜歡！

這個眼神！這個笑！是和以前完全不同的感覺……栗子捂著臉小聲嗚咽。

可惡，為什么兇兇的劍主她也好愛啊！

別勾引我了，我畫，我畫還不行嗎？！

她剛摸出數位板，就聽到臥室門被敲了敲。

“乖寶早點睡，別玩了。”是媽媽的聲音。

“明天還要和你爸去道協研討會，熬太晚了小心起不了床。”

“知道了媽。”

栗子嘴上應著，實則悶頭鉆進了被窩。

睡是不可能睡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睡的——

劍主！我來了！！！

「論壇人氣值正在結算中……」

「論壇人氣值結算成功！」

「論壇人氣值：9988」

「論壇人氣值未達標，No.3馬甲欄位尚未解鎖」

「宿主是否要兌換成生存值？」

099勤勤懇懇送來業績，莫胭點了確定，沒來得及看一眼論壇，又將心神移到了高專。

兩位年輕咒術師的切磋結束。

但五條悟臉上的不悅卻沒有絲毫消退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