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聲在雨夜中踏碎積水,葉杳伏在馬背上,懷中玉佩硌得生疼。齊夢深揮鞭疾馳,暗衛(wèi)們?nèi)缬半S形將二人護在中央。她回頭望向破廟方向,陸凌川染血的月白長衫在火光中忽明忽暗,與記憶里祠堂中那個冷嘲熱諷的身影漸漸重疊。
"那日詩會上,陸凌川故意激怒你。"齊夢深的聲音混著雨聲傳來,"他查到葉相安插在陸家的眼線,只能用這種方式讓所有人相信他與葉家決裂。"
葉杳渾身一震。記憶如被扯開的線團,那些被忽視的細節(jié)突然清晰起來——詩會上陸凌川談及邊疆時,眼底一閃而過的銳利;退婚時他刻意提高的聲調(diào),正巧能讓祠堂外的奴仆聽得一清二楚;甚至今日在破廟,他故意將鑰匙拋得那樣精準(zhǔn),仿佛早知她會懷疑。
"所以他說我'德行有虧'..."葉杳攥緊韁繩,指節(jié)發(fā)白,"是為了斬斷葉相與陸家的聯(lián)系,同時讓我徹底脫離葉家?"
齊夢深點頭,手中折扇敲開一支破空而來的箭矢:"陸家先祖與葉家曾立下血誓,世代聯(lián)姻守護邊疆。陸凌川寧可背上負心漢的罵名,也要將你推向戰(zhàn)場——只有手握兵權(quán),你才能在這場陰謀中活下去。"
話音未落,前方突然亮起數(shù)十盞燈籠。葉相的私軍列陣攔住去路,鐵甲在雨幕中泛著冷光。為首將領(lǐng)舉起長槍:"葉杳叛逃,奉丞相令格殺勿論!"
葉杳翻身下馬,銹刀出鞘時帶起一串血珠。她望著雨幕中"葉"字旌旗,突然笑了,笑聲里帶著悲愴與決絕:"父親可曾想過,當(dāng)年您教我兵法時,說過'兵者,國之大事'?"她揮刀劈開迎面而來的箭矢,"現(xiàn)在,您卻要用我學(xué)的東西,毀掉千萬人的家國!"
混戰(zhàn)中,葉杳的戰(zhàn)甲漸漸被鮮血浸透。恍惚間,她仿佛回到北疆戰(zhàn)場,那時的敵人單純而直接,不像此刻,每一刀揮出都帶著錐心的痛。一支長槍刺向面門,千鈞一發(fā)之際,熟悉的月白身影撞開敵人——陸凌川捂著傷口,軟劍上還滴落著血珠。
"誰準(zhǔn)你死在這兒?"他的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霸道。軟劍與銹刀交相輝映,在雨夜中織成一張密不透風(fēng)的網(wǎng)。葉杳注意到他每一次格擋都將她護在身后,那些曾以為是羞辱的話語,此刻化作最堅實的盾。
當(dāng)陸凜川率領(lǐng)的禁軍再次趕到時,葉相的私軍已潰不成軍。陸凌川靠著戰(zhàn)馬滑坐在地,看著葉杳完好無損,終于松了口氣:"去陸府...密道里還有更多證據(jù)。"他扯下染血的袖口,露出臂上烙著的蠻族圖騰——那是他深入敵營的證明。
葉杳蹲下身,指尖顫抖著撫過那猙獰的疤痕。原來所有的誤解,都是他獨自背負的枷鎖;所有的傷害,都是為她筑起的屏障。遠處傳來更密集的馬蹄聲,她握緊銹刀,將陸凌川扶上馬:"這次,換我護你。"
雨越下越大,沖刷著滿地狼藉。葉相書房的燭火在雨幕中明明滅滅,老謀深算的丞相望著手中被截獲的密信,終于變了臉色。他摘下墻上的"忠勇世家"匾額,露出后面暗格里的虎符——那是他與蠻族約定的最后籌碼。
驚雷炸響的瞬間,葉杳的銹刀劈開書房大門。父女二人隔案對視,燭光映照著葉相眼底的震驚與不甘。"父親,"葉杳握緊玉佩,上面陸家與葉家的盟約在火光中清晰可見,"您教我忠君愛國,自己卻忘了初心。"
銹刀落地的聲音驚飛檐下宿鳥。葉杳轉(zhuǎn)身離去時,身后傳來陸凌川微弱的呼喚。她望著雨幕中漸亮的天色,終于明白,這場始于退婚的局,早已將她與陸凌川的命運,緊緊系在了守護山河的刀刃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