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蘇墨的設想之中，那個完美的結局到底是什么樣子的，無人知道。

只是似乎不遠......

又似乎很遙遠。

那會是一個隱藏在蘇墨記憶之中萬家燈火長存的模樣，只是不知道那萬家燈火之中，是否會有他自己。

鳳女呆呆的看著蘇墨，轉頭看向那忘川之上的石橋。

那石橋的此岸連通著整個世間，那些死去之人都會在蘇墨的法則之力的牽引之下，出現在靈海之中。

又在彼岸花力的指引中，走向那個不可知之地。

“這是什么？”鳳女輕輕的問道。

蘇墨嘆了一口氣，轉頭看向鳳女。

鳳女豐腴的身姿站在忘川河畔，那精致而絕美的容顏，仿若天造。只是她的神情之中，似帶著無解的茫然。

“要解決世間的浩劫，只有一種辦法。”蘇墨說。

“讓世間陷入輪回，讓世人在那不可磨滅的輪回之中，循環往復！”

“踏過忘川，走入輪回。所有的一切，都會得到一個完美的開始......”

因為輪回需要有始有終，只有有始有終的輪回方能得以無限的往復下去。

鳳女渾身戰栗的望著蘇墨，無法想象蘇墨到底在布著怎么樣的一場改天換地的大局。

他如今到底成了何等的存在？

“可是輪回之后......我們還是我們嗎？”鳳女在蘇墨的一言兩語之中找到了關鍵。

一針見血！

當世間陷入輪回，世間萬物都重新開始。再次經歷的，還會是曾經走過的路嗎？

他們還會相遇嗎？又還會記得彼此嗎？

如若回到當初，一切是否還會是他們如今的樣子？

蘇墨望向忘川河彼岸的方向，輕輕的點了點頭，“會的，所有人都依舊還會是自己！”

“而在輪回之中，再無宿命。”

蘇墨緩緩地坐到了地上，望著那些走過忘川的世人之魂，神色尤為平靜，平靜之中似那般超然物外。

鳳女望著蘇墨那白衣飄飄的儒雅之態，屈膝坐到了蘇墨的身旁。

“所有人都會走過這里嗎？”

蘇墨張了張嘴，良久之后才開口道，“對......”

除非，有人走不過去......

鳳女輕輕的將頭靠在蘇墨的肩上，輕聲的說道：“可是，世間一直有新人，你如何又能讓所有人都走過忘川呢？”

這世間無時無刻，不在有人繁衍生息。

舊城換新人，可人是不絕的......

除非蘇墨動手斬殺所有世人，否則這條忘川的之上，永遠不會有停下的一天。

可是，所有人都知道，蘇墨做不到親手滅絕這世間。

蘇墨轉頭看向了鳳女，神色猶豫，抬手指了指那高懸于靈海虛空之上的生死簿。

那生死簿翻開，翻到了第七卷。

那第七卷上的所有人名，似乎都被定格在了某一刻。

不曾再多出來......

“不會再有人誕生了.......”

鳳女猛的一顫，渾身僵硬的看著蘇墨。

蘇墨看向那生死簿，又緩緩的低下了頭去，“自我歸來的那日，我便發現，這世間之人再無可能誕下子嗣了......”

自生死簿第七卷成型的那日起，蘇墨就覺察到世間莫名的出現了某種限制。這種限制導致世間再無人可繁衍生息......

“為何會這樣？”鳳女恍惚的茫然四顧。

蘇墨搖了搖頭，“或許是它也在配合著我的布局吧.......”

“它是誰？”鳳女問。

蘇墨搖了搖頭，他也不知道。

“或許是無數為了尋找世間‘長生’的先人，死后所凝聚的冥冥之意！”

“又或許是這個想要為蒼生留下一線生機的‘世界’！”

蘇墨尋不到‘它’的來源，卻似乎能感受到‘它’的存在，‘它’為蘇墨做了最后一道蘇墨不愿意做的事情......

至少，蘇墨的布局得到了‘它’的確認其可行！

鳳女怔怔的聽著蘇墨的話語，似乎看到了那輪回之后的美好希望......

只是，那美好希望來臨之前的悲傷離別，卻需要蘇墨獨自承受！

鳳女重新靠向蘇墨，秀發散在了蘇墨的肩頭。

“那，百年之后，這世間除了修行者，便不再會有人了！”

“孤獨的修行者們...望著空空蕩蕩的人間，那會是何等的絕望......”

蘇墨點了點頭，似乎已經看到了那一幅場景。

那個場景，距離他們并不遠......

希望曙光降臨之前的世間，必然是一片絕望！

只是若不如此，當世間走向盡頭的時候，就連希望都不會再擁有。

而蘇墨卻需要從頭到尾的經歷那所有。

鳳女看著蘇墨那側臉，看著蘇墨那神情之中的蕭瑟，終于明白......這襲白衣之人的心中到底承載著什么樣的東西。

或許，他也想兒女情長吧。

只是，這如今的世間，沒有給他太多的機會！

那紅塵的真意，便是與旁人在不斷的相逢和離別，在相逢和離別之中尋找那抹染著情愫的色彩。

世人的分別，總是帶著傷感。

而相逢時又是帶著喜悅.....

可是在世人眼中相逢的喜悅，卻永遠也不會出現在蘇墨的身上。

注定要相別的宿命，就連相逢的喜悅也會被掩蓋下去。

他喜歡熱鬧，卻害怕分別。

他已注定無法再與旁人再有更多的牽絆，否則當身旁之人踏過輪回之時，他該如何自控呢？

鳳女終于明白了蘇墨不敢走向她的原因。

心中雖然苦澀，卻已經能夠接受......

“我有一個問題......”鳳女低著頭，似乎想要問什么，卻不知如何開口。

蘇墨知道鳳女想要說什么。

他輕輕的點了點頭，呢喃著開口：“喜歡啊......”

鳳女眼眶一紅，而后展顏笑了起來。

那笑容之中，似已無比的滿足。

原來，他也是喜歡的！

當蘇墨給出答案的時候，其他的一切似乎都變得不再重要了......

鳳女起身，緩緩的走出了蘇墨的靈海。

蘇墨望著那忘川河上的石橋那連綿不斷走過忘川的游魂們，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走吧......”當蘇墨走出靈海，鳳女對著蘇墨開口道。

“下次相遇，我希望你能親自送我走過去......”

蘇墨雙手一顫，而后輕輕的點了點頭。

“好！”

蘇墨回頭看向鳳女，看了很久很久，只是鳳女卻是背對著他，不再開口。

蘇墨嘆了一口氣，消失在了原地。

他們不能再相見了，見到越多，蘇墨便越難送她走過忘川。

下次相見，便是人魂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