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潔白的長衣染上了殷紅的血，顯得有些刺目。

那滿頭雪白的長發，映著說不清的滄桑，飄搖不定......

其身后的那本異閃著詭異而超脫的幽芒，仿佛并非來自這世間的東西一般。

生死簿飄搖而冷漠。

就像是一位高冷而超脫的存在。

蘇墨的臉上掛著平靜而牽強的笑容，他知道這時候的同門最需要的便是靜心。

師姐一死，唯有他接過這個重擔。

師姐說的對，仙爐祖院這一刻需要一個主心骨，他雖然是剛來的，但是他是眾多仙君的親傳，也唯有他能做這個主心骨。

就像喜歡安靜卻在眾多師弟面前作出一副面面俱到的模樣。

似乎人啊，生來便不能做自己......

蘇墨抬頭看向外面不知何時飄揚起了的白雪，輕輕的呢喃道。

“又下雪了嗎？”

又下雪了。

像那年一般。

在蘇墨悠長的記憶之中，每逢下雪...皆是不詳！

眾多師兄師姐看著蘇墨的模樣，皆是雙眼一紅，“小師弟......”

“師兄...”白芷呆呆的看著蘇墨。

她與蘇墨相識半載，卻從未見過蘇墨這副樣子。

蘇墨輕輕的一笑，其笑之中似乎帶著深深的疲憊。

他一生走來，哪怕天賦異稟提升迅猛，卻似乎永遠也趕不上那些變數。

“師兄師姐們...”蘇墨望著眾多仙爐弟子，緩緩的開口，“接下來，讓小師弟接過大師姐的擔子可好？”

他似乎在征得眾人的同意......

“好！”眾人輕輕的回應道。

蘇墨笑著點了點頭，緩緩的邁出了門口，走出了屋外回身將那門輕輕的關上。

師姐太累了，便讓她好好的歇息吧。

往后...有他......

“師兄，我們該怎么辦？”白芷緊緊的跟在了蘇墨的身旁，似乎在蘇墨的身旁，她能安心不少。

一個比較率直的師兄似乎早已無法忍受這種壓抑，對著蘇墨開口道：“師弟，我們要殺出去嗎？”

“跟他們來一個魚死網破！”

祖地之變，他們都已經知道了。

師姐死了。

那個一直身在祖院之中打理著一切的大師姐就這么死去了，所有人的心頭都壓抑著無邊的怒火。

只是，身為丹修的他們，實則也只是會煉煉丹而已。

他們許多人，一生都不曾殺人。

他們如今能想到的只有殺出去，魚死網破......

就像大師姐說的那樣，他們仙爐一脈啊，大都是一根筋的軸性子。

仙爐的團結便是這個原因，可也是這個原因讓仙爐一直不曾有自己的‘奇’......

蘇墨望著眾多弟子，緩緩的搖了搖頭。

“我答應師姐的是，帶著所有人走出困境，不是帶著大家去送死?！?/p>

“那我們難道就這么等著嗎？等到外面的那些東西殺進來？”一個師姐問道。

各個祖院之中，有著各個祖地的福澤，那詭異的迷霧暫時無法蔓延進來，可是并不代表永遠都蔓延不進來。

等到那些漆黑之人進來，祖院便會變成修羅場。

這也是其他洞天弟子退回各自祖院最終要面對的局面。

蘇墨沒有說話，只是看著眾人。

忽然，一道道金色的光芒在所有人的腳下亮了起來。

那是一道道金色的龍紋法則之耀。

所有人臉色大變，看著蘇墨，“師弟！”

嗡！

數十道法則之力涌現，可是隨即便被切斷了......

果然不行嗎？

蘇墨嘆了口氣，緊接著眾人腳下的金光猛的一變，將所有人禁錮在了原地......

他本想嘗試以傳送之力，將所有人傳送回仙爐，可是祖地與外界的聯系被斷，哪怕是法則之力也無法尋源傳送。

可是，他也無法將所有人都帶到自己的靈海。

他靈海之中有著自己的秘密，那是無法讓世人知道的東西。

況且，仙爐弟子還需要在祖院，他還有任務要交給他們......

“諸位師兄師姐，你們就待在這祖院之中。不斷的嘗試聯系仙爐......”

“至于那殺伐之事...”蘇墨輕輕的搖了搖頭，邁步朝著祖院之外走去。

“還是交給師弟吧......”

仙爐之中，不會有人比他的手中沾染的血腥更多了......

“師弟...”

“師兄！”

蘇墨沉默著離開了后院，走到了前院。

前院之中的數十桌昨夜年夜留下的一片狼藉還沒有來的及收拾。

昨夜，那新年是那般的美好。

只是一夜過去，都不一樣了。

那個指揮著大家一起歡度除夕的大師姐也不在了......

蘇墨走到了門前，轉頭看向身后。

“老伙計，好久不見......”

生死簿緩緩的飄到了蘇墨的面前，那暗紅的‘生死簿’三個大字一閃一閃。

好久不見......

似乎已經有很久沒有再一同出現在世間了。

為何？

蘇墨在心底里對于生死簿的手段有種害怕，不敢用，不愿用.....

而生死簿似乎也知道蘇墨對它的忌憚，便也從未主動出現在蘇墨的面前，也從未主動出手。

哪怕是蘇墨斷仙門。

只是這一次，它不出手，蘇墨會死！

就像在那片浮葉之上一樣......

它就像蘇墨的身后的一個超然的存在，默默的注視著蘇墨的一切，默默的支持著蘇墨的所有舉動。

它也從不曾干預蘇墨的任何決定，只會在之后幫他善后。

就像它知道九天浩劫之中，蘇墨會死，卻只是默默的在蘇墨死后藏起蘇墨的意識，用了數百年年飄到唯一能救活蘇墨的神女面前。

似乎......它什么都能預想到。

蘇墨看著跟隨了自己一生的生死簿，深深一嘆，“倒是我一直忽略你了?！?/p>

似乎，對于生死簿的數次救命之恩，蘇墨都從來不曾說一聲感謝。

他害怕生死簿，也在刻意的回避生死簿。

以至于，他都快忘了自己是一個儒道成仙之人......

可是每到關鍵時候，卻終究是生死簿來幫他。

生死簿飛到了蘇墨的側臉，微微的搖了搖，緩緩的貼在了蘇墨面頰之上，如同一雙手在輕輕撫摸著這個孤苦的江南書生。

它是蘇墨的本命之物，也是蘇墨的內心。

它與蘇墨之間......不需要說太多。

蘇墨微微一僵，隨后看向高大的祖院門庭。

“也好......”

“這世間之事總是不盡如人意，溫柔救不了人。”

“那便殺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