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墨點了點頭，沉吟了一番，開口問道：“前輩的妖圣宮中竟然沒有侍從？”

妖圣翻了翻白眼，“你就要問這個？”

“我堂堂圣賢，還需要人伺候不成？”

“哪像你一般，隨身帶著一個侍女......”

妖圣的語氣顯得有些不對，蘇墨很容易的就捕捉到了妖圣話語之中的不對勁，神色迷茫。

妖圣像是也很快就發現了自己語氣的不對，立刻冷著一張臉走到了一旁。

蘇墨想了想，開口道：“我與烏芊并沒有什么......”

“與我何干？”

蘇墨還沒說完，就被妖圣打斷了。

“有話就說，說完趕緊走！”

蘇墨苦笑著點了點頭，凝視著妖圣，忽然話鋒一轉，“那一夜，前輩將我丟在虎穴之中后，前輩就回到了浮生關？”

妖圣氣息一冷，帶著寒意回過頭，看向蘇墨：“你想說什么？”

蘇墨搖了搖頭，“那夜，在前輩離開之后，我自封了神識，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扛過了春丹的藥性。”

“可是第二日回到浮生關的時候，見到前輩將長發盤了起來，心中疑惑。”

妖圣面帶寒霜，冷冷的看著蘇墨。

一瞬間，整個妖圣宮的氣息都冷了下來......

“你到底想說什么”

蘇墨站了起來，抵抗著妖圣身上流露出來的滔天威壓，直視著妖圣，眼中坦蕩而平和。

“晚輩一生，留下過諸多的遺憾。”

“如今想來，一直是我自己在逃避著各種事情，每次遇到這種事情之時，晚輩總是不知如何是好，總是留下遺憾。”

“世間的遺憾已然太多了，如今馬上就要登仙，我想要弄清楚一些事情，不愿再帶著遺憾前行。”

妖圣臉上的寒意褪去，戲謔的看著蘇墨，“所以呢？”

蘇墨沉聲的開口道：“所以，我至少要知道那晚.......”

妖圣笑了起來，望著蘇墨的眼中滿是笑意，淡然的揮了揮手，“你想多了！”

妖圣轉過了身去，“那晚本圣雖然去而復返，只不過是害怕你遇到危險罷了。”

“守了你一夜，至于你春丹的藥性，確實是我幫你去除的。”

“只不過，本圣只是以妖性化去了你的丹力而已。”

“你所想的事情，并未發生。”

蘇墨聽完妖圣的話語，頓時松了一口氣，似乎放下心中的芥蒂。

只不過片刻之后，蘇墨像是想起了什么，再次開口問道：“那前輩為何要在第二日盤起長發？”

盤發在世間，大多是出閣女子才會做的事情。

那日看到妖圣的盤發，蘇墨的心頭就一直懷疑自己可能與妖圣發生了什么......

妖圣擺了擺手，“盤發只是因為，那日回到浮生關后，你的寶貝月月不小心將果水灑在了本圣的頭上。”

“本圣只好洗了長發，然后順手盤起而已。”

妖圣回過頭，逼近了蘇墨，笑臉盈盈的湊到了蘇墨的面前，“怎么......”

“當初給你你不要，現在又后悔了？”

妖圣身上的幽香飄揚，讓蘇墨不自覺的往后避了避。

蘇墨望著妖圣，立刻搖頭，“沒有！”

妖圣翻了翻白眼，又站了回去，“你現在放心了，可以說想要說的事情了。”

蘇墨心中的那絲不安褪去，點了點頭。

不知蘇墨在妖塔之中說了一些什么，當日便又悄悄的出了妖塔。

當蘇墨回到世間，仰頭望天，站了良久......

不知過了多久，蘇墨似乎想起了什么，轉頭看向遙遠的天際，一步跨出消失在了原地。

.......

世間的一個偏僻而平緩的山坡之上，一株紅桑樹上，火紅的桑葉隨風飄舞。

又至秋來，那株紅桑樹在風中飄揚著紅葉。

紅桑樹下，一個少女孤單一人坐在樹下，呆呆的望著天際。

少女的身旁飛舞著一支發簪，似乎在與她說著什么，可她卻神游天際，仿若未聞。

她來到此處已經三年多了，如今馬上就要到了十八歲。

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可她的心中卻仿佛只有那一襲白衣而已......

忽然，虛空中傳來的一陣輕微的波動。

一襲白衣跨出了虛空站在了她的面前，那白衣白發隨風飄舞，入了少女的眼中。

少女猛的一顫，眼中浮現了一絲紅霞，立刻站了起來。

“長生哥哥......”

蘇墨望著姬霜，看著周圍的一切，恍然如夢。

周圍那一株株被種下的小桑樹苗已經長到了半人高，紅泱泱的一片，似乎極為漂亮。

姬霜竟是真的在這避世的山坡之上獨自待了數年。

“霜兒似乎長大了不少。”蘇墨望著姬霜，平靜的開口道。

姬霜點了點頭，提起長裙在蘇墨的面前輕輕的轉了一圈。

“霜兒好看嗎？”

“好看。”蘇墨點了點頭，轉頭看向那支飛舞的發簪。那支發簪飛到了蘇墨的，像是在說著什么。

蘇墨嘆了口氣，望著有些質樸的姬霜，久久沒有說話。

姬霜就這么看著蘇墨，兩人在無言之中陷入了一片沉默。

涼風吹來，火紅的紅桑樹搖搖擺擺，又落下了幾片落葉飄到了蘇墨的長發之上。

終于，姬霜笑著開口問道：“長生哥哥是又來偷閑半日？”

蘇墨搖了搖頭，轉頭看向了天際。

“我來道別......”

姬霜猛的一顫，直勾勾的看著蘇墨。

哪怕她一直躲在這偏僻之處，可還是在外出購買東西時，聽聞了蘇墨欲登仙。

一瞬間，姬霜的眼角泛了紅。

“長生哥哥一定要去登仙嗎？”

蘇墨深深的一嘆，點了點頭。

“不能不去嗎？”姬霜開口問。

似乎又害怕自己太過直白，姬霜接著開口，“那登仙之路太危險了，好多人都死在了上面。”

蘇墨望著姬霜輕輕的搖了搖頭，“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姬霜低下了頭去，久久沒有開口。

沉吟了片刻，蘇墨說：“要不，你去浮生關吧。”

姬霜仰首望著蘇墨，同樣搖了搖頭，“不去了，霜兒還是待在這里較好。”

姬霜抬手揉了揉雙眼，讓自己的臉上重新掛上了笑容，“那長生哥哥什么時候走？”

蘇墨轉頭，“很快就走。”

姬霜默默的轉身，背對著蘇墨，“那霜兒為長生哥哥做一桌飯菜，長生哥哥吃完再走如何？”

蘇墨點了點頭......

“好。”

......

姬霜的廚藝有所提升，這一次，蘇墨細細的吃著，吃的很慢。

姬霜一直望著蘇墨，卻不曾動過一下筷子。

終于在蘇墨吃完之后，袖中的一塊玉簡傳來了一絲波動......

蘇墨取出那塊玉簡，神色恍惚。

只見那玉簡之上涌現出了三個大字...

......莫登仙！

咔嚓，玉簡碎了一地。

那九十九塊落于世間各處的香火神碑之上，又消失了一個名字......

“我該走了。”蘇墨放下碗筷，望向姬霜。

姬霜輕輕的點了點頭，“那霜兒在這里等著長生哥哥再回來......偷得半日閑暇。”

蘇墨嘆了口氣，最后看了姬霜一眼，轉身就要離去......

忽然，姬霜叫住了蘇墨，蘇墨的腳步為之一頓。

“霜兒忽然想起了要為這片山坡起什么名字了......長生哥哥要聽嗎？”

“好！”蘇墨背對著姬霜，點了點頭。

姬霜癡癡的望著蘇墨的背影，悠悠開口。

“遲桑紅...且留下.......”

“這里叫...留下......”

白衣猛的一僵，仰起頭，卻還是一步跨出消失不見。

姬霜望著白衣消失的地方，跌坐在了地上......

風卷云涌，驚得紅桑落滿了半山日霞。

留下未留下，桑紅不桑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