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里接下來還有一段時間。”

陸清感悟著這一縷寶珠留下來的威能。

這里只是以法寶影子之力生成的世間，能夠堅持這么久已經(jīng)算好了。

還有一年多的時間也足夠了。

陸清接下來一年里，也沒有像之前那般一直停留在一個地方不動彈。

他徹底隱匿著自身的氣息，也和凡人一般，找了一個小城居住下來。

閑來無事還和一些道觀道長們相互交流，黃云觀那兩個認識的左良和馬豐，倒也和陸清碰到過一面。

不過也并沒有多說其他的話。

大齊天師終究還是沒有立下來。

也許是因為那一天的場景，帶給人的震驚太嚴重了。

即便有禁軍在場，那些手段千奇百怪的術(shù)士一旦失去控制，卻也變成了世間十分恐怖的人。

這位大齊天子到底還不是昏庸之主，對自己性命也上心。

太子死了，曾經(jīng)做過的事情也被就暴露出來之后，大齊也不得不說也經(jīng)歷了一段時間的人心浮動。

陸清安穩(wěn)在這里生活了兩個月時間，又繼續(xù)上路。

這一路，走了九個多月，他見過了大漠風(fēng)沙之后，長河落日圓的恢弘壯麗，也登臨過一覽眾山小的千仞絕崖，還去過了一些名勝古跡中拜訪了許多深山隱修，也在暴雨落下時和行人一般在屋檐下避雨……

陸清在這個過程中，從一開始也會用飛舉法術(shù)，腳下運風(fēng)生云，一日行千里不在話下，再到最后下意識地減少了道法的使用，真變成了古代登山客那般，一步步跨越山和水。

盡管未必能夠有朝游北海暮蒼梧的逍遙，可在此時，不同以往站在云端俯瞰底下風(fēng)光的宏觀，步步走過人間，還有更多細微又生動的景象，讓陸清看在眼里。

看到過那些人心，陸清也去到過這些原本就絕美無比的山河景色，平日里陸清以神識可遍觀群山大湖，但這些月來卻是以雙目丈量著腳下走過的地方。

心頭的那片天地地圖也逐漸被拼湊完整。

時間對于陸清本身來說是充裕的，但對于這片天地來說，到底像是蜉蝣朝暮，轉(zhuǎn)眼即過。

陸清最后一站還是回到了陸府。

這里本身在陸清進來那一刻才會真正運轉(zhuǎn)起來，聽起來有些唯我獨尊，可這也是寶珠威能存在的意義。

陸府頭頂上的氣運紅紅火火。

“是六少爺回來了！”

他出現(xiàn)在門口時候，陸府還是之前的那兩個侍衛(wèi)，認出他來一人進去稟報。

陸父很快出現(xiàn)在前堂當(dāng)中。

這里什么都沒有發(fā)生變化。

又似乎什么都在發(fā)生著變化。

不過陸清感觸不是太深刻，他到底不是那個少少離家老大回的人，也不是此世者。

“回來就好。”

“這次待多久？”

“喝一盞茶的功夫吧。”

到了真正的極限時間，這里的力量終究會消失。

陸清現(xiàn)在已經(jīng)得到自己想要的，也明悟出自己金丹修行那片天地根基，也因而不會在這里繼續(xù)停留太久。

陸父點頭，臉上看不出多少情緒，就和陸清一般，他到底也是一家之主，是陸家的掌控者，膝下兒女多福，各有所求，他也不會阻攔。

“可得償所愿？”

“尚在路上。”

陸父：“我聽不懂這些。”

“喝茶吧。”

名義上有血緣關(guān)系，但陸父以往口舌如簧，和他人能說會道的圓滑，卻在此時看到這個陌生到令人不敢相認的兒子，沒有發(fā)揮出來多大的用處。

陸清也是懂得這一點尷尬，所以才不會在這里久停留。

一盞茶時間很短暫，陸母也是沒辦法說什么。

陸清走出陸府時，身上氣息一步步走來，也由先前的稍顯特殊，愈發(fā)變得渺渺出塵。

“該離開了。”

還有一個月時間就消耗掉這一縷力量。

但用到極致，也沒有停留必要。

這里終究還是給了陸清感悟的地方，能夠保留下來自然是好事。

靈葉島。

外界日頭已經(jīng)西斜。

茶水依然在咕嚕咕嚕冒著霧白煙氣，一絲絲茶葉香氣飄在四周。

躺在藤椅上的少年人睜開雙眸，一縷恍惚從眼底出現(xiàn)，復(fù)重新收斂回來。

周遭修為氣息卻也在這一刻，咚——宛若驚蟄春雷驚醒金丹內(nèi)天地。

咔嚓一聲。

又像是天地初開時候，天和地分開的發(fā)出的聲音。

“金丹二境。”

金丹內(nèi)，一絲微弱的光澤出現(xiàn)在里面。

一片浩瀚無垠的天地緩緩在此時分開，天便是天，地便是地，從此各執(zhí)一道，各為乾坤。

混沌開，天地立，陸清腦海里莫名閃過這一句話，這自然不是說他此時的內(nèi)天地，此時眼前天地出現(xiàn)的場景，讓陸清莫名聯(lián)想到了一些地方去。

天地本無形，如大道本無名。

陸清金丹內(nèi)天地的演化本身就是追隨著他的道心過來。

他想明白這一點后，卻也是欣喜。

進一步有一步的喜悅，陸清也沒有料到，自己現(xiàn)在已經(jīng)突破到了金丹二境。

壽元當(dāng)中，他以往領(lǐng)悟不太深刻，只是冥冥中不借助技能感悟著自己的壽元。

可到了金丹后，又繼續(xù)突破之后，他對于自身壽元的大致也有了一個范圍概括。

這并非是自身技能附帶的壽元，而是他在體驗著金丹境之內(nèi)，每次晉升一個小境帶來的壽元變幻。

這種變幻，絕對不像是一些常人理念中認同的那樣。

金丹境壽元三千載。

“三千載只是常規(guī)壽元，每突破一小境也能帶來一點增壽的改變。”

可這個過程，陸清臉色微微收斂起來，修行自身哪怕是從如今已經(jīng)細致化境界來看，也不可能做到完全一模一樣，就算是同樣的自己，再重來一次修煉路，一點細枝末節(jié)的變化，最后也會引向不同的果實。

金丹就是三千載，這個認知已經(jīng)根深蒂固，但陸清有自己自身這種修行在做驗證，“金丹絕對不僅是三千載。”

“金丹層次，這些原本應(yīng)當(dāng)是沒有這種劃分，但后面因為某些變故就變成了今日這般？”

陸清想到了那個死去的鳳尾老祖，以那會兒陸清目光看不出什么，但這一刻，同為金丹者的陸清，再從記憶里面翻著那些記憶，還有那幾個水州金丹修士，陸清便也瞧出來一些由頭。

他們身上的氣息有瑕疵，不圓滿。

“渡劫，必須要完整渡三劫，才能算完整金丹。”

重新回看那一幕，陸清第一個想法冒出來，剛剛踏入金丹，陸清沒有細細去感悟壽元變化，也就是這次突破小境之后，那一絲變化在神識再度增強，靈感再度大增的陸清看來，已經(jīng)可以被琢磨到了。

普通金丹，不，應(yīng)當(dāng)說偽金丹，壽元如果是固定死的，那繼續(xù)修行往上的道呢？陸清心中一跳。

當(dāng)初渡劫時，未必有人知道，未必有人不知道。

只是一旦動搖了道心，后面的避劫也就顯得理所應(yīng)當(dāng)了，死在金丹劫下多么可惜， 渡金丹哪怕最后只是一個偽金丹，但那又如何，起碼何人能享世間三千載歲壽。

夠了。

已經(jīng)足夠了。

渡劫時想著——“三千年很長了，已經(jīng)夠了。”

走到盡頭，又變成——“我不想死。”

寶珠之內(nèi)看到過的《修行錄》最后四個字，又再次倒映心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