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連滾帶爬地撲向那輛變形的黑色轎車,膝蓋在碎玻璃上碾出血痕也渾然不覺。
白澤的車門半敞著,駕駛座的安全氣囊上洇開扇形血漬,他的手還搭在車門把手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袖口露出的繃帶早被血浸透。
他的頭歪靠在門框上,額角新傷疊著舊疤,青腫的臉頰上凝固著半干的血痂。
我眼淚止不住地在眼里打轉,看著他袖口露出的繃帶,和額前結痂的傷口。
我忍不住心疼起他,這些傷一定是他去查程家走私時弄的。
我輕拍他的臉,想將他從昏迷中喚醒,可我拼命顫聲喊出的聲音,卻小得只有自己能聽見……
“白澤,你醒醒……白澤你快醒醒啊!”
而他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就那么靜靜地躺在那里,臉色也漸漸變得蒼白……
眼看兩輛車不停滋滋冒著白氣,我便拼命地往外拽他,手被破碎的車窗劃出數十道傷口,卻抵不過心口那股越來越濃、熟悉的恐慌——
我知道我在怕什么,這場景多像之前在天坑的時候,他也是這樣渾身是血地躺在我面前,任我怎么喊都不回應。
我可是拼了命才從鬼門關里把他救回來的啊!他不能就這么離開我。
我雙膝跪地,沖著天邊大喊:“黃天佑,諸位仙家,師爺,師祖!我知道你們都在看著我,我求你們,求你們幫我救他!我求你們!出手助我!”
我用額頭一下下砸向地面的碎玻璃,玻璃碴子深深嵌入我的額頭,我卻依舊誠意滿滿地一下下重重砸向地面。
我承認,我怕了!而且很怕很怕,我不能沒有他,不能……
“天佑老仙,我知道你在,我求您!幫幫我,我發誓只要您愿意出手幫我,我今生必不辜負使命,帶領黃家兵馬四海揚名,哪怕魂飛魄散也定護這人間清明!”
或許是我的癡情感動了諸位仙家,說好不插手此事的眾仙家竟突然顯了神通——
天上突然炸響兩聲悶雷之后,緊接著,傾盆大雨便一瀉而下。
傾盆大雨瞬間澆滅兩車引擎蓋上的白煙。
我心里一喜,轉頭看向白澤時,發現雨點落在他的睫毛上,他的眼皮竟微微開始顫動……
“白澤……”我再次拍打他的臉頰。
他緩緩睜開眼,眼神也由渙散慢慢轉為清明……
他干裂的嘴唇翕動著,突然嗆出一口血沫,暗紅的液體濺在我手背上,燙得我渾身一哆嗦。
可下一秒,他竟用盡全身力氣將我拽進懷里,帶傷的手臂緊緊箍住我的腰,破碎的肋骨在他懷里發出輕微的"咔嚓"聲,我卻感覺不到疼——
雨水將他身上的血跡順著我的衣襟滲進來,在兩人相貼的胸口暈開溫熱的印記。
“瑤……對不起,我……我險些就來晚了!”
我卻死死攥住他染血的襯衫,生怕一松手他就會化在雨里,
我拼命搖頭,卻早已哭得泣不成聲。
我把臉埋進他沾著雨水和血的頭發里,感受著他胸口逐漸平穩的心跳,所有的恐懼突然都化作了洶涌的淚水。
他突然扣住我的后頸重重吻向我,雨水混著他嘴角的血沫滲進我唇縫,那味道腥甜里裹著熟悉的雪松香氣,而這熟悉的味道卻總能帶給我心安……
我能感覺到他手臂在顫抖,我們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身上的傷勢,引發一陣劇痛,可依舊緊緊相擁著,仿佛唯有這樣,才能將破碎的彼此重新粘合……
遠處警笛的紅藍燈光穿透雨幕,離我們越來越近,并在我們身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光影,
雨幕中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和呼喊,可我只聽見他在我耳邊輕喘,還有自己貼在他心口的心跳聲音,感受這再一次劫后余生帶來的溫存……
直至最后,竇明俊和虎哥,帶著胡隊長等奔到我們身邊時,我這才兩眼一抹黑暈死了過去。
等我再次醒來時,已經是四天之后了,彼時我正處在白澤他們家的私人醫院里。
我的身邊此時已經圍滿了人,有我姥姥姥爺,二姨和鄭毅,師父和王媽,還有劉姥姥和我大師兄以及林雪姐……
我在病房里巡視了半天,卻沒見到白澤的身影,不免顯得有些緊張。
姥姥見我皺眉,立馬和我解釋道:“瑤啊,別擔心小白他沒事,他只是去做檢查啦!很快就會回來啦!”
一聽這話,我這顆懸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瞥眼瞧見我身邊的一個病床,見床上放著一件白澤常穿的睡袍,這才明白原來這家伙和我住在一個病房里。
姥爺紅著一雙紅腫的眼睛,止不住地給我師父作揖:“閆大師,您算的還真準,說我們瑤瑤今天午時會醒,她還真就這個時辰醒了……您這又救了我們瑤瑤一命,我這都不知道該怎么感謝你啦!”
師父沖著他笑了笑,并擺了擺手:“老哥哥,你這說的哪里的話,孟瑤是我的徒弟,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師父笑的從容,但我卻在他說話的語氣中察覺到一絲虛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