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希雅感覺身體一緊，努力把頭埋在膝蓋上，像一只鴕鳥。

“小男孩，你怎么不說話？”

方銘一句話徹底讓蕾希雅破防，捂住自己的臉，抽泣聲細不可聞。

“我不是男的……我錯了……不要傷害我了……”

少女的哀求聲帶著哭腔，昔日的自尊和驕傲在冰冷的牢房徹底破碎，再也拼湊不起來。

方銘撓了撓頭，這也太不經逗了。

他無奈擺了擺手，“本來良心發現想放你走的，你哭什么呢？”

蕾希雅猛地抬起頭，那張陰郁的臉上滿是錯愕，通紅的眼眶藏著淚滴，倒是有幾分少女的破碎感。

她再也沒有顧及形象，爬過去雙手抓住方銘的腳，語氣惶恐：

“你……真的……會放了我嗎？”

方銘點了點頭，“現在的約恩蘇可熱鬧得很，因為你的失蹤，學院聯合警局對黑幫全面掃蕩，黑幫報復性地到處點火，整個外城區亂成一窩粥。”

說是因為蕾希雅可能有些過分，但如今的局面她是直接導火索這倒是真的。

“不過，如今城內的亂斗已經進入尾聲了，把你放了倒也無關緊要了。”

蕾希雅臉色煞白，“難道……教授她們已經……”

方銘蹲下來，溫柔地替她擦掉眼角的淚，“我又沒說黑幫會贏，你急什么？”

蕾希雅恍若未覺，喃喃自語，“你們沒贏，怎么可能……”

“打住！”眼前男人露出笑意，“我從來沒說過我是黑幫的，說到底只是你的一廂情愿罷了。”

方銘倒也不介意被誤會，畢竟他干的事跟黑幫也沒什么區別。

蕾希雅瞪大眼睛，事到如今這個男人已經沒有必要騙她了，那如果他真是不是黑幫的……

方銘看出她的困惑：“我只是一個無辜的路人，如果非要講惡劣點頂多是路過的嫖客。”

“那……你為什么……”

“我那時候走下地牢，順手把逃掉了黑鬼抓住，你就因為我用了陰影力量，二話不說下死手。”

方銘語氣平淡，用手指梳理著她凌亂的金色短發，

“從你想殺我那一刻起，前因后果已經不重要了，我爽了最重要。”

惡魔的低語在耳邊回蕩，少女愣了片刻，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然后蕾希雅哭了，哭地很大聲，很崩潰，以至于發呆的黛西爾都側過臉瞥了她一眼。

眼淚淌過她的臉，蕾希雅大聲地哭嚎著，好似要把這些天的委屈都發泄出來，要將她碎掉的自尊努力撿起來。

“你……你可以跟我講……我可以跟你道歉……我可以跪下來求你原諒我……”

“你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

方銘搖了搖頭，沒說什么。

從他看到蕾希雅為了抓住黑鬼，手里的金色雷電將地牢的人無差別覆蓋的時候，他就明白沒什么道理好講。

她為了追尋自己認為的正義，可以將路人乃至受害者的性命視作墊腳石。

如果方銘那時候技不如人，她最多只會對著他的尸體表示幾分遺憾。

指尖抵住蕾希雅的下巴，讓她被迫昂起頭，注視著方銘俯下的臉，在視野內放大……

蕾希雅顫抖著肩膀，不敢躲開，只能無奈地閉上眼睛，乞求方銘會信守承諾。

所以這就是最好的結果，蕾希雅破碎的神情比任何道歉的言語都讓方銘滿意。

……

伊麗莎白跟隨著特戰小隊在深巷里追尋黑幫的老鼠們。

偵查的戰士突然示意警戒，伊麗莎白發現遠處的巷子里，一個失魂落魄的身影坐在地上。

破舊的紅色運動服，熟悉的金色短發……

“蕾希雅！”

伊麗莎白震驚地喊出來，連忙跑過去，果然是消失許久的蕾希雅。

“蕾希雅！大家都在找你，到底是誰把你抓走了！？”

蕾希雅一副憔悴的模樣，發絲凌亂，抱住熟悉的同學，情緒失控，

“伊麗莎白……別問了……求求你別問了……”

伊麗莎白心里一緊，手里金色圣光緩緩渡入少女的身體內，替她恢復體力。

“乖，我們回學院，大家找了你很久了。”

……

“教授，這不是我們單方的責任，事關整個城市的安危，并非我危言聳聽……”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我由衷希望你們學院能為城內十萬幸存者們著想……”

學院行政樓的會客廳里，警局局長約里克瑟和一位軍官并排坐著，軍官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企圖說服對面的兩位。

地中海的年級主任笑呵呵打著太極，話里話外都表示我是來湊數的。

主位上的科琳娜教授低頭看著手里的文件，慵懶地靠在沙發上，淡綠色的長發遮住側臉，渾身上下都流露出知性美人的魅力。

相對于軍官的無聊的演講，她更在意手里這份研究報告。

這是那根粗硬卷毛和滴落在自己手背液體的相關研究報告，意外的有收獲。

待軍官說到口干舌燥停下演講，科琳娜教授才抬起頭看著兩位，語氣淡淡，

“我不是已經派了一批學生去協助你們了嗎？”

“遠遠不夠，這次的怪物并非尋常，更何況在城內，重火力武器無法……”

“我培養這批學生不容易，你們三言兩語要讓我全部放他們出去送死，你們可真會使喚人。”

會客廳里陷入一片安靜，地中海的主任一味喝茶。

局長約里克瑟緩緩開口：

“我們庫存里還有一百九十八顆晶核，其中達到一階的有四十顆，二階的有五顆。”

“這些晶核只有在教授手里能發揮價值，如果教授愿意親自帶領學生出手處理這只怪物，我們可以全部奉上。”

科琳娜看了眼約里克瑟，似乎想看清這個男人的想法，過了會兒才開口：

“我無法命令我的學生去送死，如果你們可以說服他們……”

軍官語氣帶了些情緒，“這個你放心，教授，你的學生比你想象的更有覺悟。”

科琳娜無所謂地撩了手長發，“晶核先給我，合作愉快。”

……

兩人走出學院的時候，軍官好奇地看著約里克瑟。

“你看起來并不高興？”

“我只是有些意外，沒想到科琳娜教授會同意地那么干脆。”

“這樣不好嗎？”

約里克瑟耐心解釋道，

“我和她都是另一座城市過來的，當初撤退的時候打過交道，那個女人是一個謹慎保守的人，我懷疑她在謀劃什么……”

軍官無奈地擺了擺手，“伙計，我看不透那位教授，我也看不透你。”

“我懷疑我活在一場陰謀幕劇里，你們每個人都在謀劃著驚天陰謀，真希望你別突然捅我一刀。”

約里克瑟露出足以嚇哭小朋友的笑容，“你說話真幽默，伙計。”

“我們都活在一場末日電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