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的氣氛,因為蘇傾離那清晰而果決的戰略分析,而變得異常凝重,卻也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斗志與希望。秦致遠看著自己這個智計百出、臨危不亂的外孫女,心中那份因蘇文宇大軍壓境而產生的沉重壓力,竟然奇跡般地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老懷欣慰的驕傲和對未來的堅定信念。
“傾離,”秦致遠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激動,“你這番分析,鞭辟入里,直指要害!外祖父……都聽你的!接下來,我們具體該如何行事?秦家上下,包括老夫這條老命在內,都任你調遣!”
蘇傾離看著外祖父眼中那份毫不保留的信任和支持,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知道,這是秦家在用整個家族的命運,來支持她和蕭煜的這場豪賭!她絕不能辜負這份信任!
她深吸一口氣,走到那幅巨大的疆域圖前,纖細的手指再次在那片代表著江南富庶之地的版圖上輕輕劃過,眼中閃爍著運籌帷幄的智慧光芒:
“外祖父,魯伯,各位叔伯,”她的聲音清冷而沉穩,帶著一種與她年齡不符的成熟和決斷,“蘇文宇十萬大軍壓境,其鋒芒正盛,我們絕不能與之硬拼。臨安城雖然是我們秦家的根基所在,但若死守一城,無異于作繭自縛,最終只會落得城破家亡的下場。”
“所以,”她的手指在輿圖上幾個關鍵的州府和水路要沖輕輕一點,“我認為,我們必須……分兵而行,內外策應,方能在這場實力懸殊的較量中,尋得一線生機!”
分兵而行?秦致遠和魯忠等人都是一愣,不明白蘇傾離的意思。
蘇傾離的目光掃過眾人,繼續道:“首先,秦家在臨安的力量,不能輕易放棄。這里是我們的大本營,也是蘇文宇重點進攻的目標。但我們不能死守,而是要……以退為進,巧妙周旋。”
她看向秦致遠,語氣帶著一絲懇切和不容置疑的堅定:“外祖父,您老人家德高望重,在江南杏林和士紳之中,擁有無人能及的聲望和影響力。孫女懇請您……坐鎮臨安!明面上,您可以對蘇文宇派來的使者虛與委蛇,甚至可以……適當地表達一些對‘新政’的‘疑慮’和對江南民生的‘擔憂’,以此來拖延時間,迷惑蘇文宇,讓他以為秦家只是在觀望,不敢輕易反抗。”
“暗地里,”蘇傾離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您則可以利用秦家遍布江南的藥鋪、醫館、以及與各大世家和商賈的聯系,秘密地組織民間力量,進行消極抵抗。比如‘不小心’讓蘇文宇大軍的糧草供應出現一些‘小問題’;或者在他們征用民夫、搜刮物資時,遇到一些‘意想不到’的阻礙;甚至可以利用杏林同道,在蘇文宇軍中‘無意’中散布一些關于水土不服、疫病流行的‘謠言’,擾亂其軍心!”
秦致遠聽得連連點頭,眼中充滿了贊賞!這看似柔弱的手段,實則招招致命!釜底抽薪!讓蘇文宇的大軍深陷江南這個泥潭,進退兩難!
“其次,”蘇傾離的目光又轉向了秦芷,眼中充滿了信任和期許,“表妹,你需要帶領一部分秦家最精銳的暗衛和忠勇之士,化整為零,秘密潛出臨安!你的任務,是在江南各地,聯絡那些忠于先帝、或者對蘇文宇偽朝心懷不滿的隱世家族、江湖豪杰、甚至一些被打壓的前朝官員!建立起我們的秘密據點和情報網絡!為我們日后的反擊,積蓄力量!”
“你要像一把鋒利的匕首,潛伏在敵人的腹心之地!收集蘇文宇及其黨羽在江南倒行逆施的罪證!策反那些可以爭取的力量!并在關鍵時刻,配合王爺在江南的整體布局,襲擾敵人的后方,策應臨安的正面戰場!”
秦芷聽得熱血沸騰,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她知道,表姐這是將最艱巨、也最重要的任務,交給了自己!
“表姐放心!”秦芷重重地點頭,聲音清脆而決絕,“秦芷……定不辱使命!便是踏遍江南的山山水水,也要為我們……織起一張反擊蘇文宇的天羅地網!”
最后,蘇傾離的目光落向了那個一直沉默不語、但眼神卻始終專注而充滿信任的男人——蕭煜。
“至于……王爺和我……”蘇傾離的聲音微微頓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我們需要……暫時離開臨安這個風暴中心。蘇文宇和南疆妖人既然對‘血鳳花’如此執著,說明此物必然與‘七絕散’的解藥或更深的陰謀有關。我們必須盡快找到它!”
“母親手札中留下的線索,指向西南邊陲一個早已消失的百越部族和一座人跡罕至的圣山。雖然縹緲,但卻是我們目前唯一的希望。”蘇傾離的聲音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決心,“臣女懇請王爺,與臣女一同前往西南,追查‘血鳳花’的下落!同時……也可借此機會,避開蘇文宇大軍的鋒芒,在暗中聯絡西南邊陲那些可能存在的、反對蘇文宇和南疆巫蠱教的勢力!為我們開辟第二戰場!”
此言一出,書房內再次陷入了一片沉寂!
前往危機四伏、瘴氣彌漫、且是南疆巫蠱教勢力范圍的西南邊陲,去尋找一種只存在于傳說中的“血鳳花”?這……這簡直比夜闖太廟還要兇險百倍!
“傾離!不可!”秦致遠第一個出聲反對,臉上充滿了擔憂和不舍,“西南邊陲是什么地方?!那里毒蟲猛獸遍地,更有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南疆妖人!你和王爺……你們……”
“外祖父!”蘇傾離打斷他,眼神堅定如鐵,“‘七絕散’之毒,不解,陛下和王爺便永無寧日!母親的冤屈,也永無昭雪之日!‘血鳳花’雖然縹緲,但卻是我們目前唯一的希望!無論多兇險,傾離都必須去試一試!”
她看向蕭煜,眼中充滿了信任和一絲難以言喻的期盼。
蕭煜看著她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決心和那份將生死置之度外的勇氣,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豪情和一絲更深的愛戀。
他知道,這個女子,一旦認定了目標,便會不顧一切,勇往直前!
他緩緩站起身,走到蘇傾離身邊,伸出手,緊緊握住了她微涼的手,聲音低沉而充滿力量:
“好!本王……陪你一起去!”
無論前路是刀山火海,還是龍潭虎穴,他蕭煜都將與她,生死相隨!
一場針對蘇文宇江南布局的、更加精妙、也更加兇險的“分兵之策”,在秦府書房的燈火之下,正式敲定!
江南的風雨,即將因為這幾位運籌帷幄的智者,而變得更加波譎云詭,也更加充滿了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