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頭看,左手無名指上確實有枚戒指呢。
什么時候戴的?
他怎么一點印象沒有?
看著還挺廉價!
皺眉。
隨即摘下扔了。
高念卿嬌聲一笑,摟他更緊。
兩人膩膩歪歪回到張卻的湖景大平層,櫛濯過后,高念卿撫摸他帶著點嬰兒肥的下頜,說:
“看你面膜都干了,撕了去吧?!?/p>
“哦。”張卻緩緩撕去臉上干巴巴粗糙的“面膜”。
光線曖昧,香氣醉人。
被酷颯美艷的姐姐一勾二搭,張卻腿軟骨酥一下就被美女推倒在沙發上。
紅艷艷嘴唇迎面就貼了上來。
吻著吻著,溫熱的氣息慢慢就轉移到了脖頸。
她像捧著一塊賞心悅目又香氣誘人的甜點,陶醉似地嗅著。
愛之初體驗的張卻哪里受得了這種誘惑,渾身繃的難受。
想反撲,卻發現手被制著。
就在噴喘熱氣伸長脖子去與高念卿交纏時,忽然聽見頸邊的人悶哼了聲。
接著發出刺耳一聲嘶嗌。
一些溫溫涼涼的密密麻麻的東西像水一樣從他身上蠕下去。
“念念姐?”張卻喊著。
松制的手往高念卿腰上一摸。
赫然是把有溫度的枯柴似的東西。
“??。 ?/p>
腦子還沒組織出恰當的反應,“啪啪啪”突然他就挨了幾個脆亮的大嘴巴。
“我他媽……,蒔柳?。?!”張卻吃痛猛一下醒來,迎面看見蒔柳慘白的臉。
“你怎么回事?”蒔柳聲音微細。
“我……我不是……你不是……”張卻猛抓頭發,顯然還沒從剛才旖旎溫香中回神。
蒔柳在他前面啪嘰坐下。
好半天,張卻才腦清目明。
他看見蒔柳不像來時光鮮了。
她的面具不在了;
蓬松漂亮的一頭“挑染”的長發濕漉漉,亂麻似的垂下;
目光暗淡;
唇色蒼白;
身上衣服漁網一樣眼眼洞洞,破爛不堪;
她裸露出來的手腕、手背、小腿、腳上都長長短短裂著些傷痕。
“你受傷啦?要不要緊?。俊睆垍s關切地問。
蒔柳微微抬眼,目光如刀:“讓你拉的因緣線呢?”
“在手上呢。”張卻不假思索,抬手亮出……
“哎,我線呢?!”通心指上空空如也。
“不是,我真的有好好拉著的,不知道怎么它就不見了?!?/p>
“我也沒做什么呀。我一直就在這兒呢!”
蒔柳低低咳了咳,已經給不了他太明顯表情看了:“你面具呢?”
“面具?面具當然是……”恍然他才發覺自己看東西格外的清晰自在。
心猛然亂跳,手抖抖索索往臉上摸去。
果然,臉不在了!
他的臉呢?
哪兒去了?
抱頭想了會,才明白:“我剛剛做了個夢,夢見你已經死了,冥界的醫生把你的尸體拿去處理,然后我就回家了?!?/p>
“我過上了正常的生活——”
“還談了場戀愛?!?/p>
“你怎么知道?”
“還跟美人交頸纏綿。”
“昂?!?/p>
“你很喜歡那人?”
“挺喜歡的。她家與我家世交,從小她就特照顧我,人長得好,還優秀?!?/p>
“是么,它居然這么好。那你可不要辜負人家?!闭f話間,視線慢慢轉到張卻身旁的花叢。
一股不祥的預感如毛毛蟲爬過背脊,張卻循她視線轉脖子去看。
赫然,一副森森白骨毫不預防地奪目而來。
驚得他原地彈射三丈高。
那動作神態,活脫脫是只應激跳起的二哈。
縮到離那具白骨盡可能遠的地方。
“你別跟我說,它就是我夢里出現的我的女朋友——高念卿!”
蒔柳沒明著答他,只神情淡然地看著那具白骨,和在它周圍蠕蠕而動的滿身紅絨毛的蟲子。
那些蟲子大部分已經死了,化成一灘膿水,為數不多的正艱辛地爬向骨架,一只只一條條從骷髏眼眶、鼻骨洞、嘴洞鉆進顱骨里,擁擠的一團。
張卻許久沒出聲,連氣也不見喘一口。
顯然腦子撿回來,看清楚想明白了。
余光掃過去,見他眼皮眨啊眨,臉色還行。
“跟這么惡心的東西親密擁吻,還能如此鎮定自若,對一個沒見過世面的人類來說真是很了不起了!”蒔柳心說。
不由得高看張卻一眼。
下一秒,張卻“嗝嗝”反嘔,“哇”地吐出來。
蒔柳齜牙咧嘴,甚是反感那嘔酸水還嘔不出的聲音。
“這是什么東西???”張卻終于沒的吐了,查問起他的鬼桃花來。
起身定睛一瞧,他哪里還在什么岸邊,已經是在茫茫一片花海中央了。
蒔柳說,他遇上的是一種叫“怨倀”的邪物,是肉身凡人溺死于忘川河中,被忘川水溶去靈識骨肉的殘血化成。
怨倀大多時候宿在忘川花根下,汲取花蕊、花瓣、莖干呼吸所捕捉到的陰邪氣味為食。
怨倀飲飽了陰氣就像人吃飽了飯,沒事成群結隊一起玩,到處游躥。
因著本身就是有骨有肉的人身上的血所化,即使沒有了靈識,對人的骨架、血肉都還留存著強烈的附著**。
猜的不錯的話,地上那副骨架一定是它們在這片忘川花海中的某一處撿到的。
或者是說,是它們搶來的。
“搶來?!”
張卻后脖頸一緊,干咽了口唾沫,凸起的喉結不順滑似的卡住氣道,不能呼吸。
蒔柳淡淡瞧他:“是。搶。就像方才對你做那樣的事一樣地搶?!?/p>
“它們是集最絕望的怨氣凝成的邪物,經過漫長的時間修煉成的精怪,跟冥界里的鬼不是一種事物?!?/p>
“它們很聰明,會在你防范意識薄弱的時候入侵你的神智,根據你的反應來攻略你。”
“它們蠱惑你卸下身上帶有法力的物件,譬如我親手刻的面具、鬼帝系你手上的絲線,然后啃咬你的血管,鉆進你的——”
“別說了別說了。”張卻聽著,目光不由自主朝聚在骷髏頭里滿滿當當的殷紅色毛毛蟲又瞄一眼。
蠕蠕挪挪,還發出陣陣吱吱嘰嘰的聲音。
頓時感覺自己腦殼里也住著這么一群玩意,撕啃著他的腦漿,麻麻癢癢的。
蒔柳真不是要嚇他。
只是讓他知道這個世界不是他所熟悉的那個世界。
這些東西可不像人是為利而來,但凡它們出動,都是來取命的。
避免以后再出現類似狀況,提醒他時刻保持清醒有多重要。
蒔柳其實說的已經很保守了。
若是把她看見的一幕細細描述,不知他心里陰影得有多大。
一刻時前。
蒔柳一身是傷返回,上了岸沒看見跑腿的,循著被壓倒的殘花找到他時,他正被成千上萬只毛茸茸紅彤彤的怨倀密密實實包裹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