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帳內只剩下自己和李世民后，項燕緩緩轉身，負手而立，只留給了李世民一道蒼老的背影道，“我軍中三姓貴族除了他們三人外，剩下的也都被老夫請來了大營，共三十九人，我兒項梁項伯所部三姓貴族共十七人，世民，如何，可還滿意？”

李世民身軀挺拔，低垂雙眼，“如此項氏將徹底掌握楚**權，三姓就算再恨，也不敢輕舉妄動，而秦王大軍壓境，他們也沒有別的選擇，畢竟就算是想投降賣國，他們都賣不出之前的價錢了。”

話語落，李世民輕聲點頭，“世民當日的話依舊有效。”

“扶項氏登位？”項燕苦笑，“這種話就不必再說了，就算老夫今日徹底與三姓決裂，我楚國王位也絕不可變，這是老夫的底線。”

李世民沉默不語。

項燕豁然轉身看向了李世民。

“老夫今日徹底站在了你的身后，徹底和我楚國貴族翻臉，項氏便再無退路，世民，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么？這就是你不擇手段要達成的局面么？你知道，如今但凡一步走錯，就像你說的那般，不須秦國出兵，我楚國就要亡了啊。”

“老將軍要的是保全楚國國祚，三姓要的是自己的榮華富貴，老將軍早晚會站在他們的對立面，早晚會被三姓當成與秦王談判的籌碼，甚至項氏內部都會選擇用老將軍的人頭來保全項氏，不破此局，不殺他們，不徹底掌握大局，老將軍，您只會淪為棄子。”

李世民漠然的看著項燕，“坐以待斃，楚國依舊會亡，您依舊會死的毫無價值。”

“老將軍，世民不愿如此。”

項燕苦澀的笑了出來，盯著面前這個曾讓他無限歡喜，到了如今，他都不知該用什么情緒面對的年輕人，長長一嘆。

“你明白，這個局面，幾乎是你和秦王聯手造成的，若沒有昨日的那封信，若沒有你昨夜之行，三姓和我項氏斷不會走到這一步，他們死了真的就百利而無一害么？”

“早晚都會走到這一天，若真是等三姓出手項氏只怕會更為凄慘，您昨夜應該體會過了不是么？項榮、項梁、項伯三位公子在三姓面前，真的有勝算么？”

李世民微笑，“現在是最好的結果，不論對于項氏還是楚國。”

“是，老夫明白，所以老夫在得到消息的那一刻，沒有半點猶豫，不管是為了楚國還是項氏，老夫都必須和他們翻臉。”

項燕話鋒一轉，“但老夫要你做幾件事，你若不成，便離開楚國吧，老夫如何，就不勞你操心了，呵呵，就算是走到了今天這一步，老夫也不愿背上那引狼入室的罵名啊。”

李世民面色如常，“晚輩洗耳恭聽。”

項燕嘆息仰頭，“無論如何，別亡了我項氏，屈允說一著不慎，項氏全族盡滅，你真覺得老夫沒有這個擔心么？可我沒得選了，項氏昨夜已經沾了三姓的血，他們究竟是什么模樣，我很清楚，所以與其信三姓，不如賭你李世民，賭你李世民日后的寬容吧......”

“世民會盡全力保項氏平安。”

項燕一步步走到了李世民面前，垂眼審視，“我知你手段頗多，善謀人心，即便我不想坐王位，你也有辦法使王上意外身亡，你也有辦法把老夫，把項氏推到王座前，老夫知道你能做到，所以，我只求你一事。”

李世民臉色淡漠，“老將軍請說。”

“我與王上活著的時候，盡力扶保楚國，我等死后......便由你去了，畢竟想管也管不了了啊。”

李世民沒有答應項燕的話，他只是認真的看著面前這位為楚國嘔心瀝血的老將。

“老將軍，愿意信我？”

“別說信不信了，走到這一步，還是那句話，沒有別的選擇。”

“大爭之世，諸國征伐，王權更迭，一姓大族朝夕間覆滅之事屢見不鮮，誰都不可信，誰都不能信，所信者不過手中權柄，世民，只希望老夫今日的選擇沒有錯，便是錯了，也無妨，都已做下，難不成還能去找史家哭訴，改換筆墨？”

項燕望向李世民，目光凝重，“項氏，楚國，老夫愿一并托付，你可敢接之。”

李世民沉默半響后，方微微點頭，不再隱藏心中野望。

項燕忽然有些卑微的看向了李世民，握住了他的手，“別殺我兒，好么？他們斗不過你的，留他們一條活路，哪怕貶為平民也好，算我求你。”

李世民行以大禮，“世民明白。”

項燕疲倦自語，“有些乏了，接下來軍務就交由你負責了，老夫要去給王上寫信，給朝中重臣寫信，出了此等大事，總該有個交代。”

“世民告退。”

望著李世民離去的背影，一直默默凝望他的項燕看了很久，最終幽幽一嘆。

“老夫曾想過，是否要與你劃清界限，是否要與你翻臉，但可惜，你沒有給我這個機會。”

“你沒有殺項榮，沒有殺我項氏一人，你殺三姓也是為了老夫，為了項氏。”

“世民你太可怕了........可怕到讓人毫無選擇......”

“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