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燕癱坐在案桌前，眸光暗淡，身前的項榮和景宣還在冷眼看他，最終，項燕無力擺手，“老夫身體不適，今夜要早早歇息，想做什么，你們便去做吧，但記住，都為同袍，都曾并肩血戰，都為我楚國立下大功，你們不要......”

項榮拱手，“兒明白。”

景宣直接轉身離去，“我三姓還是沒能看到項帥的決斷啊，既如此，此戰之后，等待交位吧。”

項燕黯然的看著景宣離去的背影，心中悲涼。

景宣走后，項榮走到父親面前，低聲安慰，“父親放心，我項氏也不是任人宰割者，他三姓不敢做的太過，一切都還有我和梁弟伯弟在，我妻有孕，家中就勞父親多照顧了。”

項燕雙眼血紅，冷冷的吐出了一個字，“滾！”

項榮跪在了地上，認認真真的看著自己的父親，“父親，我錯了么？我沒有錯，我是為了項氏，您是怎么想的以為我不知道么？您不就是想借李世民之力保全楚國，甚至您都在心里想過，就算日后讓他李世民顛覆楚國，我項氏之女嫁給了他，也算是榮耀無限，項氏依舊為楚國大族，可父親，真到了那一日，我項氏便要淪為李世民掌中之物了，就如我和梁弟伯弟，李世民會容得下我們嗎？你要送自己的兒子去死么？”

“您該明白，秦王滅楚，我楚國貴族還可保存，可李世民吞楚，三姓會坐以待斃？只會與他拼的血流成河，到那時我項家就被他綁上了戰車，所以他不能入我項家，父親，您懂了么？”

項燕冷笑，“說到底，你還是怕日后李世民與你奪權，你還是怕李世民掌握項氏一族之時首先便要除了你們！兒啊，你做了這么多，說了這么多，不就是怕日后爭不過世民么，不就是怕日后真的會死在他手里么！”

項榮臉色平靜跪在父親身前，看著父親嘲弄的表情，一字一句道，“這世道就是這樣，他李世民對兒威脅太大，父親，無論如何，項氏還是該由姓項的人來掌控，您真的要去賭他李世民日后的寬容么？我和梁弟伯弟才是您的兒子，我們才姓項，父親，好好想想，項氏宗廟日后若成了李氏宗廟，您有何顏去見列祖列宗？”

“兒不孝，但兒死后敢直面祖先，父親，李世民若真顛覆項氏，顛覆楚國，您敢去見祖先么？”

話語落，項榮對著老父叩首三次，起身離去。

當項榮與景宣點五萬大軍出營后，只有項燕一個人坐在大營中沉默不語，很快，老人笑了出來，笑的滿眼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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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罔山之上，看著下方秦軍屠戮楚軍的曹操，迎著山風劇烈，捋須而語。

“人啊，就是這樣，只要把利益倆字放到他們面前，便會勾的人心意亂，理智全無，不消外敵舉刀，自己便要殺的血流成河了。”

秦始皇負手望天，“今夜沒有意外，我們或許還能看到楚軍內部火并，猜猜看，李世民今夜會死多少大將，楚軍又會有多少貴族死于亂戰，不說其他，尉遲恭，秦瓊，這倆人任何一人死于楚軍之手，李世民都必須和楚國翻臉，否則他就不配成為大唐太宗了，呵呵老曹，一言亂三軍，寡人敬佩。”

“秦王是怎么猜到的？”曹操一笑。

秦始皇嘴角勾勒，“從出城無人阻攔的那一刻，再到聽聞了景宣今夜痛罵李世民和項燕的話語，寡人便知曉了，呵呵，項燕現在的日子肯定不好過，估計三姓和項家要和他翻臉了。”

曹操嘆息，“何止是翻臉啊，老夫要是沒猜錯，三姓和項家只怕會直接架空了項燕，然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殺李世民手下大將，還企圖將他收為己用，呵呵，三姓或許會認為自己只是在敲打李世民，事后給他根骨頭就沒事了，可他們不明白，他們若是真敢這么做，他們手上若真敢沾凌煙二十四人的血，李世民會第一時間與他們反目，到那時都不用秦王出兵了，李世民.聯合不甘被架空的項燕合力顛覆楚國，都不是沒可能，他甚至都會直接與秦王合作滅了三姓。”

秦始皇摸摸下巴，“玄武門么，他李世民這一生看似都是被逼的，可誰又知道，他自己又在逼迫自己的角色中出了多少力啊。”

曹操感嘆，“是啊，誰知當年的玄武門，太宗在其中到底是扮演了什么角色。突厥南下，李元吉前往迎戰，臨走前要求借調秦王府內大將謀臣，力圖留李世民一人在長安，任李建成處置，李世民自覺退無可退才孤注一擲，但秦王，你不覺得如今的太宗似乎也快到了退無可退么？”

秦始皇沉默點頭，“所以說他李世民可怕，很可怕。”

曹操微笑，“但今夜太宗會很頭疼了。呵呵，想把水攪渾，趁機謀取天下？那好，老夫幫他把這潭水攪得更猛烈些！今夜之戰只是這小小的罔山之戰么，大錯特錯，從秦王說出分兵兩路的那一刻起，老夫就猜到，李世民定想率軍入齊國，趁機獨立，好，那老夫就提前幫你引爆和楚國貴族的矛盾，想居齊借楚，癡人說夢，秦王我等今夜觀賞好戲即可。”

秦始皇拍了拍曹操肩膀，“老曹，你幫寡人將此局完善的如此之好，不愧是魏武王啊，嘖嘖，寡人若有老曹輔佐，何愁天下，你我聯手，這古今帝王有哪個能討得了好處。”

老頭搖頭，“跟文和聊久了，總不免被其影響，秦王日后若見他賈文和便會明白，那才是真正的天下毒士，不管是我還是太宗，比他賈詡還是差了一些呀。”

秦始皇嘖了一聲，“別謙虛了，說說，那些信是怎么寫的，居然能做到一信便逼的三姓和李世民項燕決裂，寡人好好學習學習。”

曹操笑笑，“很簡單，老夫只是坦白的告訴了他們一個道理，秦亡楚，楚國貴族可保，李世民吞楚，那可就不一定了啊。”

“屈景昭三族內斗多年，可卻從未放棄過對楚國權利的控制，他們不蠢，也不傻，都清楚如今天下大勢已定，只有項燕那種人還抱著擊退秦軍，保全楚國國祚的念頭，而其他三族早就看的清清楚楚，楚亡不可避免，相信他們私下也沒少和秦王溝通吧？”

秦始皇默不作聲，曹操冷笑，“李世民的到來，大概也就項燕比較高興，三姓初時也沒覺得怎樣，甚至還覺得李世民可以作為與秦王相談的籌碼，但隨著李世民不斷立下大功，項氏一族不斷朝他靠攏，老夫今日更是聽聞項燕都要把自己的孫女嫁給李世民，從那一刻起老夫就知道，三姓要忍不住了，畢竟一旦真的被李世民掌了軍權，他們便岌岌可危，都是待價而沽，為何不信秦王要信他李世民呢？”

“李世民若得楚國，就算他內心寬容也好，安定朝局也罷，予三姓懷柔之策，可三姓掌楚國權柄多年，突然要對一個外人俯首稱臣，三姓若真能做到這一點，那就不是楚之三姓了。”

秦始皇冷笑，“所以他們寧愿投降寡人，也不會向李世民低頭，楚亡不怨啊，你說的沒錯，別說是屈景昭三姓，就算是項氏一族內部都有人與寡人有書信來往，呵呵，寡人可以明白告訴你，今日下午，寡人親筆回函了，為了不讓他們起疑，六日后書信便到。”

曹操捋須，眼含笑意，“這樣一來，六日后，太宗便危險了，得了秦王承諾，三姓對太宗只會更為仇視，因為他們怕自己比不得李世民的價錢好，甚至還會把那二十萬秦軍覆滅的賬一并算到李世民的頭上，到那時，他們親手把李世民綁到咸陽都不奇怪。”

曹操苦笑，“日后項燕戰死沙場，大概也是如此吧，看穿了三姓險惡，既如此不如一死，一了百了，省的被三姓拿來當取悅秦王的籌碼。”

“賈生曾言，滅六國者，六國也，老夫算是真真切切的體會了一把。”

秦始皇望著下面成片的楚軍將士死在秦軍箭矢之下，望著身中兩箭率親衛和秦軍正面搏殺，企圖殺出重圍的秦叔寶在亂軍中浴血怒吼，沉沉一嘆，“局已布好，待太宗親至了，不可大意，若是普通人深陷此局，為他收尸便好，可若是李世民，呵呵，說不得真會有些驚喜。”

曹操捋須，眸光鋒利，“是啊，要小心啊，大唐太宗，不是浪得虛名者。”

秦始皇笑了出來，“但不管他怎么破局，如今的他都只能牢牢依靠項燕了，我們倒算是救了那老將一命，不然說不得什么時候就會被李世民除掉。”

聽著遠方大批戰馬奔騰之聲傳來，曹操和秦始皇一同望向遠方。

“哦，來了，呵呵，請太宗入局，今夜觀其可有資格與寡人共爭天下！”

秦始皇話語落下，漫山遍野的楚國輕騎呼嘯殺來，在那如海一般的騎兵前方，一名銀甲白馬，跨攜長弓羽箭之人，眉目冷峻，率先沖陣，已身入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