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湊得近。
戰南星一抬眼,她就能看到那雙桃花眼,瞳仁漆黑卻有光澤,里面像是醞釀著一汪醇厚的美酒,多看兩眼,就能把她騙進去,再也找不到出路。
戰平和黃葉早就已經很有眼色地退出了屋子。
屋子里,只剩下沈昭昭和戰南星兩個人。
很安靜。
安靜到,沈昭昭能聽到身邊人低沉的呼吸,還有熟悉的氣息。
“昭昭如果想要我的命,又何必廢這事,”戰南星抬手,替她攏了攏一縷調皮地跑到臉頰的發絲。
因為身上的疼痛,他說話聲帶著虛弱。
發絲別到了耳后,那只手卻沒有離開,順勢覆上了沈昭昭的臉頰。
戰南星緩緩低頭。
沈昭昭眼看著那張俊臉越來越近,看著那雙桃花眼斂了下去,睫羽纖長,在下眼瞼倒映出一排新月形的陰影。
她知道戰南星想做什么。
如果論真的,他們還沒到這樣的程度。
沈昭昭的理智告訴她,趕緊打住,快走!
然而,她的身體卻有些不聽使喚,她也想試試。
小手按在身側的被褥上,握緊了被褥。
呼吸交錯間,沈昭昭輕輕地闔上了眼睛,算了,不過就是一個吻而已……
“昭昭回來啦!”
隨著一聲爽朗的女聲,郭氏一把推開房門。
沈昭昭急忙一把推開戰南星,自己彈射到離他一米遠的地方站定。
“嘶——”
戰南星痛苦地抽了一口氣,抬手,按在了自己的傷口上。
“扯到傷口了?”沈昭昭有點手忙腳亂,她還是第一次這樣失去冷靜。
“二弟妹,都跟你說了多少次,三弟現在是娶妻了的,人家小兩口在屋里,你怎么都要敲門!”林氏緊跟著郭氏走了進來,還不忘教訓郭氏規矩。
郭氏眨眨眼。
幸虧剛剛那一幕大嫂沒有看到,不然能念叨死她。
“昭昭,你剛剛從外面回來,我們給你留了早飯,三弟這里我們照應著……”林氏話還沒說完就被郭氏一把拉了出去。
“大嫂,我想起我還沒吃飽,我們再去吃一些。”郭氏說著蹩腳的借口,退出房門之前,還不忘沖著沈昭昭擠了擠眼睛。
沈昭昭:……
“衣裳解開,我看看傷口。”沈昭昭轉過身,伸手就解開戰南星衣襟上的系繩。
所幸,只是拉扯到傷口,沒有崩裂。
沈昭昭幫著去了舊的紗布,換上了新的紗布,手指頭順著膠條壓平。
指尖下的肌膚輕輕顫動,微微發硬。
之前給戰南星的腿上換藥那么多次,都沒有這次來的讓人臉熱。
沈昭昭最后瞥了一眼眼前美好的風景,替他合上了衣襟,“還行,下次別做太大的動作。”
“昭昭,”戰南星看著她給自己的衣襟打了一個漂亮的結,伸手,握住了那雙小手,“我是認真的。”
沈昭昭低著頭,不吭氣。
戰南星目光輕閃,語氣里,帶上了一絲哀怨,“我們戰家的男人一生只娶一妻,永不納妾。”
“昭昭如果真是厭煩我,等日后和離,我一個人過活就是。”
“我定不拖累你的。”
沈昭昭抬眼,看著面前的男人,可憐兮兮的,一張俊臉蒼白得像一尊白瓷像,稍稍一碰,就摔碎了。
她看過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沒有二十道也有十道。
如果沒有她,指不定哪天真的死在戰場上了。
這,或許就是古代武將的命運。
“我又沒有要同你和離,”沈昭昭語氣軟得很。
戰南星的唇角勾起,把她的小手握緊,“嗯”了一聲。
眼見屋內的氣氛越來越曖昧,沈昭昭趕忙清了清嗓子,她這么急匆匆趕回來是要和戰南星商量事情的。
怎么就被他帶著開始談情說愛了?
“我剛剛見到了太子,”沈昭昭正了正臉色,說起了正經事,“我之前給你看的那本藍皮冊子,你還記得不?”
戰南星點頭,“就是記了王家用自家孩子換了皇家太子的費用。”
沈昭昭搖頭,“我們都搞錯了,太子不是王家的孩子,他身上有皇帝血脈的胎記做證據。”
戰南星有些詫異。
“我還問了太子,皇帝要對戰家下死手的原因,”沈昭昭推測著,“祖父當年效忠的人不是當今的皇帝,而是皇帝的兄弟。”
“夫君你想想,皇帝的兄弟,應該是王爺吧。哪個王爺和祖父往來密切的?”
戰南星抿著唇,抬眼,眸色很深。
“昭昭,當今的皇帝,沒有兄弟。”
沈昭昭張了張唇,一個猜測在腦海中越發清晰,“皇帝是雙胞胎?”
“兩個雙胎兄弟,長得難辨你我,一個是和祖父感情深厚,深得祖父信任的,一個是當今坐在龍椅上的皇帝。”
沈昭昭越想越可能。
“后來天下安定,到了爭搶龍椅的關鍵時候,當今這位,把祖父信任的那位給弄死了,自己頂了上去,又怕祖父發現事情真相報復他,所以一直想要戰家死。”
沈昭昭反手握住戰南星的手。
“夫君,你說,可能不?”
戰南星目光清冷,思慮片刻,而后垂眸,輕嘆一聲:
“可能。”
但是真相,得祖父活過來才能清楚。
二哥還沒死,那祖父他們,是不是也可能還活著?
想到家人可能還有生存的希望,戰南星抬眼,目光流轉,“昭昭,謝謝。”
謝謝你。
來到戰家,帶來了好運。
“說什么傻話,”沈昭昭抽出手,伸出手指頭,點上了戰南星的眉心,“別老皺眉,以后老得快。”
眼見她又靠得近了,戰南星心口一跳,微微傾身。
沈昭昭抬眼,手指頓在他的眉心,目光交纏。
呯——
房門又一次被推開,戰北辰大步流星地沖了進來:
“三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