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昀川怒氣沖沖望向司菀,恨不得替秦國公好生教訓(xùn)這個蠻橫無理的女兒。
她不僅手段狠辣,心胸狹隘,還信口雌黃,屢屢往嫡姐身上潑臟水。
菩薩心腸的清嘉,怎么可能做出如此惡毒的行徑?
定是司菀血口噴人!
似是看出了陸昀川的想法,司菀紅唇勾起的弧度越發(fā)明顯,她彎下腰,拾起一根枯黃的細(xì)竹,隔空虛點(diǎn)了點(diǎn)青年。
“陸先生不是想見大姐姐嗎?那便隨我來吧,好生看看你的學(xué)生,是否如你想象的那般,純潔無瑕。”
兩人一前一后踏上石階。
司清寧慌慌張張側(cè)過身子,讓出了一條路。
剛行至大敞四開的雕花木門處,便有一股濃到化不開的香風(fēng)撲面而來。
陸昀川不由擰眉。
他呼吸瞬間變得急促,整個人像被沸水燙熟的蝦子,渾身漲紅,腦海中名為理智的那根弦也險些崩裂開來。
幸而,陸昀川最終控制住了自己,沒有當(dāng)著司菀和司清寧面前,露出狼狽不堪的窘態(tài)。
即便如此,他仍顯得十分狼狽,貼身的里衣被冷汗打濕,必須倚靠著冰冷的墻壁,才不至于摔在地上。
司菀好整以暇的看著陸昀川,杏眸中滿是幸災(zāi)樂禍,明知故問:
“陸先生,你不是要去看大姐姐嗎?怎么立在房間門口,而不上前?”
司菀到底活了兩輩子,雖未真正嫁人成親,也通過典籍等物知曉些男女之事。
但司清寧年歲更小,不明白陸昀川為何會變成這副模樣,還以為他是被那股子濃香沖著了,看向陸昀川的眼神中滿是疑惑。
“系統(tǒng),這就是玄雁卵的特殊功效嗎?”司菀慢聲發(fā)問。
系統(tǒng)吭哧了好半天,解釋:“司清嘉剛服下玄雁卵,還沒有徹底融合此物,等她吸收后,此卵只會提高她的美麗和自身魅力,倒不會有這么明顯的、藥效。”
“她得融合多長時間?”
“應(yīng)該快了,她體表溫度逐漸開始下降,很快便能恢復(fù)如常。”系統(tǒng)答道。
司菀頷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她看向滿頭大汗的陸昀川,笑道:“陸先生,你對大姐姐的關(guān)切,突然就消失了嗎?”
陸昀川氣得渾身發(fā)抖,雙手握拳,獨(dú)屬于大儒的氣度與胸襟早不知被拋到何處,他恨不得就地斬殺了這個尖牙利齒的惡婦,以解心頭之恨!
陸昀川閉了閉眼,緩步退至庭院中,被冷風(fēng)一吹,四肢百骸間流淌的妄念緩緩消散,他吐出一口濁氣。
“你到底對清嘉做了什么?”陸昀川質(zhì)問。
司菀:“這話說的好沒道理,分明是大姐姐想方設(shè)法吞服了玄雁卵,與我有何干系?
要知道,此卵頗為神異,與簡狄生孕的傳說有關(guān),陸先生與其在此質(zhì)問我,不如去問問月懿公主,到底把什么東西拿到咱們大齊,還特地操辦了一場賞寶宴,讓大姐姐成為這枚玄雁卵的有緣人。”
陸氏一族藏書頗豐,陸昀川又有過目不忘之名,自然知曉簡狄生孕的傳說。
他揉了揉酸脹的眉心,不知所措。
司菀沖著侍女低語幾句,后者低聲應(yīng)諾,快步離開。
過了沒多久,侍女便將齊書源請至此處。
將陸昀川惶恐不安卻故作鎮(zhèn)定的神情收入眼底,司菀甭提有多暢快了。
陸昀川若真是蠢貨,也便罷了,偏生他早就察覺了司清嘉的所作所為,卻因?yàn)樽约罕氨傻那橐猓辉贋樗_脫。
如今苦主就在眼前,司菀倒想看看,陸昀川又該如何自處。
“山長。”齊書源拱手行禮。
在京城呆了數(shù)月,齊書源頗得太子信重,一直主持推行開海禁,時常與同僚爭辯新政的短長優(yōu)劣,早不復(fù)最初的畏縮怯弱,氣度儀表均挑不出毛病,仿佛換了個人似的。
陸昀川看了他半晌,沖著司菀問:“你將書源叫過來作甚?清嘉身體不適,須得安心靜養(yǎng),不宜受到叨擾。”
沒等司菀開口,齊書源便輕笑出聲:
“許久未見,山長還是如此關(guān)心師妹,在您眼里,師妹便是世間最為重要之人,書院的其他學(xué)子,根本入不了您的法眼,只配給師妹當(dāng)墊腳石。”
陸昀川面色陰沉如水,“你在胡說八道些什么!我何時讓你給清嘉當(dāng)墊腳石了?”
齊書源冷笑:“當(dāng)初我剛?cè)刖┏牵嬉詾閹熋檬强丛谕T的份上,特地來客棧探望于我,誰知她醉翁之意不在酒,探望我是假,想奪取開海禁之策是真。
山長,師妹是你的親傳弟子,你將她帶在身邊教導(dǎo)多年,為何她的秉性如此貪婪,手段如此毒辣?為了達(dá)成目的,她甚至找來匪徒殘忍謀害于我,若非太子殿下及時出手,后果不堪設(shè)想。”
陸昀川踉蹌了下,嘴里喃喃“不可能”,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
這番話,從司菀口中說出來,他一個字都不相信。
但從齊書源口中說出來,卻恍如擂鼓般,字字叩擊在他心頭。
陸昀川張了張口,半晌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齊書源不肯放過他,變本加厲道:“山長可知,師妹為何非要奪走開海禁之策?”
陸昀川怔忪抬頭。
“當(dāng)初皇帝一心想解決沿海地區(qū)的困局,偏生不得其法,司清嘉從我這取走手稿后,便馬不停蹄的將手稿交給七皇子,七皇子便在朝堂上侃侃而談,說什么設(shè)立口岸、細(xì)化稅種之類的弛禁政策。
山長,你真不知,這些法子都是開禁之策的前身嗎?”
大抵是動了真火,齊書源眼底盡是失望。
“司清嘉為了七皇子,不惜盜取我的手稿,意圖毀掉我的人生,而山長你呢?為了包庇司清嘉,一次又一次違背良知,你的圣賢書難道都讀到狗肚子里了?”
陸昀川被叱罵得面色漲紅,整個人癱坐在地,半晌都爬不起來。
齊書源仍覺得不夠,揪住陸昀川的領(lǐng)口,指著散發(fā)異香的臥房,譏諷道:“山長,這股子幽香是從房間散發(fā)出來的吧?能迷惑男子心神,使人動情,可你莫要忘了,司清嘉乃是公府貴女,如今卻與勾欄瓦舍的女子無甚差別,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學(xué)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