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勉深吸一口氣,轉(zhuǎn)身,沖著老夫人和趙氏拱手,語氣無比篤定:
“今日之事,清嘉十有**是幕后主使。”
司清嘉哭聲一滯,眼睫掛著晶瑩剔透的淚珠兒,要掉不掉的,甚是可憐。
還透著極為明顯的驚愕。
大哥,這是打算徹底同她撕破臉了?
司清嘉既驚怒又委屈,她百般籌謀,千般算計,還不是為了讓他迎娶嚴驚鴻過門?豈料中途出了差錯,計劃失敗。
饒是司勉再是氣惱,也不該如此不近人情,把全部責任都推到她身上,造成此刻兄妹反目的局面。
淪為闔府上下的笑柄。
這會兒,司勉身上還沾著血污的衣袍,散發(fā)著濃重的腥臭味兒,配上散亂的鬢發(fā),陰郁兇狠的神情,整個人與擇人而噬的惡獸沒有任何區(qū)別。
老夫人活了這么多年,歷經(jīng)不知多少風浪,瞧見司勉時,都不可避免的想起方才在藏經(jīng)樓發(fā)生的一切,覺得寒意瘆進了骨子里。
更遑論其他人了。
以往這個引以為傲的長孫,如今竟墮落至此,老夫人也不由暗嘆一聲。
她視線挪移幾寸,落在司清嘉身上,瞧見美麗高貴的孫女,身上的狐裘雪白,不僅名貴,還未曾沾染半點臟污。
潔凈至極,與司勉對比甚是鮮明。
“清嘉,先前祖母親自請家法,目的就是為了教導(dǎo)你,讓你擇善而從,莫要誤入歧途。
祖母現(xiàn)在問你一句,此事是否與你有關(guān)?”
司清嘉瞪大雙眼,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膝行至老夫人跟前,用力攥住她的裙裾,搖頭。
“祖母,清嘉真的沒有。”司清嘉泣不成聲。
“以往護國寺的藏經(jīng)樓鮮少開放,孫女也沒去過,今日只是恰巧聽聞經(jīng)樓開放的消息,并非事前謀劃。
況且那些老鼠都是不通人言的畜生,怎么可能聽從吩咐搗亂呢?”
老夫人不由擰眉。
司菀指尖點了點身畔的梅枝,輕捻枝頭碎雪,笑道:“祖母,其實不必這么麻煩。”
聽到司菀的聲音,眾人紛紛轉(zhuǎn)過頭,看她。
其中以柳尋煙和司清嘉的眼神最為灼熱,好像恨不得在司菀身上燒穿個窟窿。
老夫人知道,司菀心境澄明,是個聰慧的,準備聽聽她的想法。
“誠如姐姐說的,畜生不通人言,也不會乖乖聽從吩咐。
它們之所以會鬧出這種亂子,許是有人用了某種特殊的藥粉,藥粉吸引禽畜,這些老鼠蜂擁而至,并不奇怪。”
司菀每說一個字,司清嘉的面色便慘白一分。
到了后來,她整個人如同被抽干的生機,形容枯槁,顫顫巍巍,一副心虛至極的模樣。
任誰都能看出來,司菀猜中了。
司勉癲狂大笑,一把將司清嘉從地上拽起來,惡狠狠質(zhì)問:
“清嘉,好歹我也是你同父同母的親兄長,以往對你寵愛有加,無論你想要什么,我都絕無二話,你為什么要這么對我?為什么?!”
許是太過激動的緣故,司勉手上力氣用得極大,司清嘉疼得慘叫出聲。
柳尋煙心疼女兒,急忙沖上去,不顧公府的規(guī)矩,撕扯司勉。
二夫人滿臉愕然,下意識看向趙氏,似是沒想到一個妾室,居然有膽子做出這等不合規(guī)矩之事。
“還愣著作甚?快把人拉開!”
老夫人沉著臉,斥道。
幾個婆子拉開扭打在一起的三人,柳尋煙被司勉狠狠扇了一耳光,左邊臉頰腫得老高,嘴里還吐出一顆帶血的牙齒。
相比于她,司清嘉也沒好多少,左手的尾指折斷了,怎么也得養(yǎng)上數(shù)月,方能恢復(fù)如初。
司勉呼哧呼哧喘著粗氣,仍不解恨,狠狠啐了一聲。
系統(tǒng):“哇哦!這么一看,宿主之前的辦法還是太溫和了,以巧破巧,當真不如以力破巧來得痛快。
可惜,司勉雖精通騎射,到底也只是個文弱書生,身邊又沒有趁手的武器,不然,指不定能殺了司清嘉母女!”
“想多了,好歹司清嘉也還有六十五點氣運值,按照你的說法,比那些龍子鳳孫都強上許多,怎么可能死在司勉手上?”司菀無聲道。
系統(tǒng)頗為遺憾的嘆口氣。
忽然,它似是想起了什么,語調(diào)急切:“宿主,對于司清嘉而言,司勉的重要性遠勝于先前的丁寰,她和親兄長反目成仇,應(yīng)該也能為你提供不少氣運值。”
司菀輕輕頷首。
這點,確實值得期待。
此時此刻,趙氏眼里看不見旁人,只能看見栽倒在雪地里的一雙子女。
兩人都是她十月懷胎,辛苦生下的孩子,怎會走到今日這般地步?
趙氏泣淚不止,深一腳淺一腳,跪坐在他們面前。
若是換作以往,兄妹倆定會側(cè)身避開。
畢竟世間只有子女跪母,哪有母親跪拜子女的?若是傳出去,不僅外人會生出非議,他們自己也難以接受此事。
但眼下,兄妹倆分別被孔武有力的婆子們按住胳膊,動彈不得,也無法上前阻止。
“母親,您快起來。”司清嘉還保有幾分理智,急聲勸道。
她并不在意趙氏是否傷心,在意的只是自己的閨譽。
畢竟不久之后,她會成為貴不可言的皇子正妃,名聲自然不容有瑕。
“清嘉,你糊涂。”趙氏痛苦不堪的搖頭。
“母親,連您也不信我嗎?居然聽信了旁人的污蔑……”
司清嘉傷心欲絕,幾近昏厥。
趙氏冷眼看著她,沒有人知道,在認清一雙兒女的本性后,她究竟承受了怎樣的痛苦折磨。
她不敢相信,自己悉心教導(dǎo)多年的孩子們,竟將讀的圣賢書,學(xué)的道理盡數(shù)忘在腦后,如此狠毒,如此冷血。
百般設(shè)計,只為對血親下手,甚至還妨害了無辜者的性命。
何其殘忍?
有時候,趙氏甚至想裝聾作啞,只當沒發(fā)現(xiàn)他們這些令人作嘔的手段。
可她的一再放任,卻并沒有等來兒女們的回心轉(zhuǎn)意、改過自新,反而讓他們更加肆無忌憚,行事愈發(fā)張狂。
如今,趙氏終于明白,自己步步退讓,步步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