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尋煙微微笑著走上前,隔在明凈師太與司清嘉之間。
這個比丘尼能看出清嘉氣運滔天,證明是有些能耐的,若生出什么不好的心思,后果不堪設想。
“師太,您今日來府,是為了給小少爺看診,莫要耽擱了正事。”柳尋煙轉移話題。
明凈師太深深看了司清嘉一眼,未再多言,兩指捻起一根金針,扎在司序手臂內側。
小小的孩童即便昏迷不醒,也能感受到痛意,嘴里發出難忍的悶哼。
趙氏心如刀絞,偏偏不敢打擾,只能和老夫人互相攙扶。
看著看著,她便流下兩行淚。
安元閣的奴仆怕司序吹風,加重病情,近幾日都不敢打開窗扇。
屋內充斥著濃重藥味和汗酸。
司菀覺得滯悶,沒再原地多留,捏著荷包的邊角,站在門口透氣。
“系統,我記得前世明凈師太收了司清嘉做俗家弟子,喜愛可見一斑,為何剛才她直接點明司清嘉執拗,落了下乘,與前世截然不同?”
司菀無聲向系統發問。
“宿主,原因其實很簡單。先前司清嘉的氣運值是九十,氣運值突破九十后,整個人會得到天地鐘愛,靈秀非常,像明凈師太這樣的佛門中人,對靈秀之人頗有好感,收她為徒也不奇怪。
但宿主你搶走綢緞莊后,司清嘉氣運值滑落了兩點,數量雖少,卻對她影響甚重。
如今的她,只能說運道極佳,卻遠遠稱不上得天地鐘愛,她的私心和野心更無從遮掩,明凈師太感知敏銳,又怎會察覺不出?”系統解釋道。
隔著薄薄一層布料,司菀撫摸著那塊琥珀。
她原本想把琥珀放在序哥兒身上,給他添些福氣,但滿室質疑聲,她也不好出這個風頭。
出頭的椽子可不是那么好當的。
“這輩子,司清嘉成不了明凈師太的徒弟,想來與七皇子的婚事,也不會那么順遂。”
“不僅如此,宿主,明凈師太是司清嘉命中的貴人,錯過了貴人相助,她的氣運值還會繼續往下滑,反哺到你身上。只要湊滿十點,你就能奪回一條金羽。”說到后來,系統無機質的聲音中竟透著淡淡期待。
顯然,它很想看見那一幕。
明凈師太施針的時間不算太長,她看似平和淡然,治起病來卻如武將般大開大合。
司序體內有熱毒作祟,便給他放血。
毒血排盡后,高燒自然退了。
聽到趙氏欣喜呼喚司序的名字,司菀轉過身,走進去。
司序已經醒了,人雖然虛弱,精神頭卻不錯。
趙氏和老夫人將他抱在懷里,一口一個心肝叫著。
司菀去湊熱鬧,摘下腰間掛著的荷包,雙手捧著,送到明凈師太面前。
“師太,此寶貴重,是時候物歸原主了。”
司清嘉看著那只繡著蘭花的樸素荷包,心里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
那股子寒意幾乎快要凝為實質,冷的她直打哆嗦。
知女莫若母,見她如此,柳尋煙立時反應過來,走到司菀身邊,笑問道:“什么寶物?讓姨娘瞧瞧。”
無論柳尋煙究竟是何身份,名義上,她都是司菀的生身母親。
忤逆不孝,在大齊乃是十惡重罪。
司菀不能拒絕柳尋煙。
她也不想拒絕。
女子抬眼,從這個角度望去,恰好能看到完好無損的右臉,眉目如畫,嬌艷欲滴。
她彎了彎紅唇,解開荷包,將那塊名貴至極的血紅琥珀放在明凈師太掌心。
看到那塊血紅琥珀,柳尋煙驚呼一聲,腦袋里一片空白。
司清嘉面上血色盡褪,搖搖欲墜,要不是司勉及時扶她一把,只怕會狠狠摔在地上。
“血紅琥珀?您、您真是明凈師太?”
明凈師太點頭,神情復雜。
司清嘉眼珠子爬滿猩紅血絲,她意識到自己被司菀給耍了。
不管司菀使出什么手段請來明凈師太,她都知道后者的真實身份,甚至為了迷惑自己,特地將能夠證明身份的血紅琥珀掩在荷包里。
自己篤定司菀拿不到令牌。
篤定這名比丘尼沒有血紅琥珀。
哪曾想竟是為她量身定做的陷阱,而她因為太過自信,深陷泥沼。
司清嘉閉了閉眼,不敢露出太過猙獰的表情。
在祖母、母親和兄長眼里,她都是溫柔的,良善的,柔弱的。
就算受到欺騙,也不該流露出半點怨毒。
“菀菀,方才我想看看師太的血紅琥珀,你怎么不吭聲呢?”司清嘉強擠出一絲笑。
司菀:“明凈師太乃出塵得道的高僧,并不在意世人眼光,若我替她自證,未免有些越俎代庖了。”
所有你就眼睜睜的看著我得罪明凈師太?!
司清嘉好險沒咆哮出聲。
這是她第二次在司菀手中吃虧。
第一次損了間綢緞莊,無妨,她是公府的嫡小姐,嫁妝豐厚,不缺銀錢。
第二次開罪了明凈師太,讓她惱恨極了,咬牙切齒。
須知,要是能得到明凈師太的嘉獎,她在京城的名聲會更上一層樓,屆時也有更多的籌碼去搏一搏至高無上的位置。
司清嘉委屈的直掉淚。
司勉心疼又氣急敗壞,抬起手,想要扇司菀一耳光,卻被老夫人喝住:
“司勉,你莫犯渾!菀菀剛救下你一奶同胞的兄弟!”
司勉手掌頓在半空,落也不是,收也不是。
最后只能氣急敗壞的拂袖而去。
柳尋煙心中對司菀的埋怨比司勉更深,但她不敢開口。
司菀救了司序,是公府的功臣,又是自己“十月懷胎”辛苦生下的女兒,哪有因為一點小錯就苛責的道理?
否則,別人會覺得她這個母親不慈。
可當看到清嘉狼狽不堪的模樣時,她還是痛不可遏。
眼見著兄妹之間沒鬧起來,老夫人松了口氣,和趙氏一起,向明凈師太道謝。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罷了,無需客氣。”
一行人送走了明凈師太。
回去路上,司清嘉看向司菀,“妹妹真有本事,我跪了一整日,都沒能見上明凈師太一面,你倒好,直接將人請來看診了,只是不知,妹妹從何處弄來的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