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碧霄宮大殿，氣氛凝重到要凝結成冰。

葉靈曦端坐主位，一襲翠綠長裙襯得她愈發清冷出塵。

殿內兩側，數十位長老分列而坐，涇渭分明地形成了各自陣營。

“圣主，你昨日在桃林與水月當眾斗法，鬧得滿宗風雨，實在有失體統。”

嚴如松率先出列，白須微顫，“我等既為長老，自有糾錯改過之責，就此事，我希望圣主能給我們一個說法。”

“嚴長老言之有理。”

他身后數名長老附和，“堂堂圣主，竟與一峰首座大打出手，豈不讓人恥笑？”

“嚴長老此言差矣。”

葉靈曦指尖輕敲扶手，唇角微揚，“本座只是與水月師妹切磋道法，何來讓人恥笑一說？”

“切磋？”

嚴如松冷笑，“那為何慕長老要出手阻攔？還...還....”

他老臉一紅，實在說不出打屁股三個字。

“嚴師弟！”

莫青云內心嘆息，他就知今日會發生這樣的狀況。

可慕師兄也是，即便這兩個女人斗法，以他的修為，應當有能力阻止外人探查，可偏偏什么都沒有。

昨日他和雷烈他無比順利地就溜進了桃林，并看到了那令人羞恥的一幕。

只是慕師兄到底為何如此，莫非這其中有什么算計？

不管如何，圣主的威嚴絕對不容置疑。

他拍案而起，怒目而視，“圣主行事，豈容你妄加揣測？那分明是魔門余孽潛入桃林，圣主與水月師妹聯手御敵！”

莫青云目光掃過殿內其他長老，希望有人能站出來支持，然而...

那些中立派長老，眼觀鼻，鼻觀心，沉默不語。

他們雖不參與嚴如松的刁難，但也不愿意得罪莫青云這位實權長老，裝作看不見是最好的方式。

“莫師兄，你口口聲聲說是魔門余孽潛入，證據呢？”

嚴如松環視四周，聲音提高，“諸位長老，你們可曾親眼見到魔修？還是說，這只是某些人為掩蓋圣主失儀，隨意編造的借口？”

他身后，幾名長老立刻附和。

“若真有魔修潛入，為何不見半點魔氣殘留？”

“圣主與水月首座斗法，劍氣縱橫，我等親眼所見。”

“堂堂圣主，為一己私欲，置宗門威嚴于不顧，如何服眾？”

葉靈曦眸光微冷，指尖敲擊扶手，聲音依舊淡然，“嚴長老，你既如此篤定本座失儀，可有實證？”

嚴如松早有準備，袖袍一揮，一枚留影石懸浮于空，投射出昨日桃林上空的畫面。

只見葉靈曦與水月劍氣交鋒，蓮火與星芒交織，打得難舍難分，而慕長歌則立于一旁，神情無奈。

“諸位請看！”

嚴如松厲聲道，“這哪里像是聯手御敵？分明是在爭風吃醋！”

殿內一片嘩然。

中立派長老們面面相覷，有人低聲道，“這...確實不像是在對付魔修....”

莫青云臉色陰沉，心中暗罵慕長歌不靠譜，明明有能力遮掩，偏偏讓這群老東西抓到了把柄。

“嚴長老。”

葉靈曦依舊從容，“留影石只能記錄畫面，無法記錄氣息，你又怎能確定不是魔修，擅長隱匿之術，未曾顯露魔氣？”

“呵！”

嚴如松冷笑，“圣主此言，未免太過牽強？”

他轉身看向殿內眾人，高聲道，“諸位，圣主為一己私欲，擾亂宗門秩序，以至上行下效，更不惜編造謊言欺騙我等。”

“如此行徑，怎配得上圣主之位，依老夫之見....”

他目光銳利，一字一頓，“圣主應當退位讓賢！”

此言一出，殿內瞬間寂靜。

中立派長老們神色各異，有人皺眉，有人沉思，卻無人敢輕易表態。

莫青云怒極反笑，“嚴如松！你算什么東西，也配妄議圣主更替？”

嚴如松不慌不忙，從袖中取出一卷玉簡，冷笑道。

“莫師兄，你怕是忘了宗門規矩，若有半數長老聯名提議，便可召開圣主更替大典。”

“你！”

莫青云瞳孔一縮，心中驚怒交加。

嚴如松竟早有預謀！

反觀葉靈曦，看著嚴如松手中的聯名玉簡，唇角忽然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既然如此，我這圣主之位不做又如何？”

莫青云剛要開口，就見葉靈曦擺了擺手。

她起身，翠綠長裙如水般垂落，眸光清冷，環視殿內眾人，“不過本座退位，并非你們所謂的失儀，而是因為...”

葉靈曦頓了頓，眸光微閃，似有深意，“碧霄宮需要一位更合適的圣主，我雖決定退位，仍有推薦之權。”

她緩步走下主位，來到嚴如松面前，指尖微勾，就見那聯名玉簡懸浮而起。

轟！

一團靈火冒起，玉簡逐漸化作了灰燼。

令人驚奇的是，嚴如松竟沒有表現出憤怒，而是拱手道，“不知圣主所說是誰，可能服眾？”

葉靈曦眸光微斂，紅唇輕啟，一字一頓道。

“慕、長、歌。”

三個字一出，整個大殿陷入詭異的寂靜。

眾長老神色各異，有人震驚，有人恍然....

慕長歌的實力他們有目共睹，且他是太上長老妙音的弟子，他若肯接任，自是最好的人選，可....

這廝平日里的做派，能躺著絕不坐著，能偷懶絕不勤快，就連修為都隱瞞至今。

讓他們一度以為，那就是個真正的閑散長老。

葉靈曦將眾人的反應盡收眼底，唇角微勾，“諸位對此可有異議？”

“慕長老修為高深，又是太上長老親傳，確實合適。”

嚴如松沉吟片刻，拱手道，“只是他向來不喜俗務，恐怕...”

“無妨。”

葉靈曦淡笑道，“本座自有辦法讓他答應，何況這是你們這些長老一致通過任命決定的，他怎能拒絕？”

她話音剛落。

一名弟子滿臉慌張地沖進大殿，“稟圣主，慕、慕長老他....”

“他怎么了？”

葉靈曦心頭升起一絲不詳的預感。

“慕長老方才已離開碧霄宮，臨行前留下一句話...”

那弟子艱難地咽了口唾沫，低著頭，聲音越來越小，“他說...小、小靈曦，竟敢算計為夫，真、當我看不透嗎，等我回來再....”

他抬頭看了眼緊張的葉靈曦，咬牙道，“再打你屁股！”

“……”

大殿內，死一般的寂靜。

葉靈曦站在原地，耳尖紅得滴血，眸中又閃過一絲罕見的愕然。

她千算萬算，唯獨沒算到。

慕長歌居然跑了！

“慕長老還說，您這大會要是開完了，就去趟桃林。”

葉靈曦再也按捺不住，身影化作一道翠綠流光，眨眼消失在大殿內，只留下一眾目瞪口呆的長老。

莫青云半晌才回過神，一臉懵逼地問嚴如松，“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唉，全他娘的白演了。”

嚴如松苦著一張老臉，“誰想到那慕老登不按套路出牌啊，我早就說，忽悠他比登天還難，偏偏圣主覺得自己勝券在握。”

“這都是圣主的主意？”

莫青云臉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又望著嚴如松攤手，無奈道，“不然呢？我腦袋有泡啊，去攻訐圣主？”

云清璃飛升，原內門長老中就數葉靈曦修為高深，好不容易強迫她做上圣主之位，若非迫于無奈，傻子才做這種事。

莫青云挑了挑眉，“那剛才的玉簡是空的？”

難怪葉靈曦給燒了，他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

一旁又傳來嚴如松的嘆息，“老夫的心才是空的，壞人我做了，事情還沒辦成，這個慕老登，他娘的屬泥鰍，滑溜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