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眠沒管,繼續看樂譜。
現在她最重要的,是拿下初賽。
四年沒有當眾唱過歌,她上臺時還有些忐忑,但前奏一響起,她就什么雜念都沒有了。
她一定要拿到好成績,救她的女兒。
一曲唱罷,現場不少觀眾都聽得落淚,黎眠心里稍定。
評委問她,“這首歌是你原創的?在初賽選擇原創歌曲,想必這首歌對你有特別的意義?!?/p>
黎眠平緩下呼吸,將話筒遞到嘴邊,“是?!?/p>
“我年僅三歲的女兒生病了,我想成為她的盔甲?!?/p>
評委頓住,旁邊的女評委則又紅了眼眶。
最后不出意外,她成功晉級,拿到了參加復賽的資格。
*
黎眠從場館離開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她拖著疲憊的身軀打了車,本來還考慮到自己的歌手形象,準備在旁邊多站會兒的,但后來實在站不住了,被迫找個角落蹲下身。
腳踝已經紅腫了,疼得讓她“嘶”了一聲,恨不得把高跟鞋脫下扔了。
不過這個念頭也只是在她腦海里閃現一瞬。
這里人來人往,光腳影響不好。
黎眠有些遺憾地聳肩,下一瞬,一輛轎車停在她面前。
她下意識拿出手機想對照車牌號,車窗降下來才遲遲反應過來這是孟漾的車。
“愣著干啥呢?上車!”
黎眠臉上霎時綻放開笑意,一邊上車一邊問:“你今天不上班?怎么突然過來了?”
孟漾撩起一縷頭發,風情萬種,就是形象只保持了兩秒鐘,一開口就毀了個徹底,“還不是怪傻逼老板!”
“他丫的我是來打工賺錢的,簽的是勞動合同不是他丫的賣身契!!你敢信,都21世紀了,他竟然光明正大讓我陪油膩男人喝酒,我看他不是做生意的老板,是拉皮條的老鴇!”
“還好意思讓我回來反省,哈,笑死,當初上學的時候老娘都沒怕停課!這會兒還會擔心他讓我停工?!”
黎眠笑著安慰了她幾句,眼里卻帶著擔憂,“那你……”
小時候她被心偏的沒邊的黎承業扔在鄉下奶奶那兒,和孟漾以及另外一個遠在H國的竹馬一起長大。
她心里清楚,孟漾現在說得輕松,但這個工作確實對她很重要。
這也是孟漾無數遍吐槽她的老板,卻一直沒有辭職的原因。
孟漾揮揮手,“放心。”
“那個逼老板也只是嘴上逞能幾句,你等著吧,明天他就得打電話求姑奶奶我回去,我就當是放半天假了?!?/p>
見她心里有數,黎眠放下心來。
孟漾轉開話題,“我們先回御湖壹號?”
御湖壹號是黎眠和薄宴舟婚房小區名字,婚后這幾年他們一直住在那邊。
黎眠:“嗯?”
孟漾解釋,“我先去了醫院看小盞才來找你的,醫生說有張檢查報告不見了,我估摸你應該是忘在家里了?!?/p>
黎眠這才想起來。
之前她和薄宴舟吵過之后,她想著他不是不相信小盞生病了嗎,那她就把病例甩在他臉上,把病例帶回家過。
但很遺憾,那人那天過后就再沒有回過家。
她也就把病例又帶回了醫院,可能是在這途中不小心遺留了一張。
她點頭,“好,謝謝你?!?/p>
“還跟我說這些,小盞是你生的,那就是我的女兒?!?/p>
孟漾說著說著,默了默,問她:“薄宴舟那邊……”
黎眠神色淡然,“我早跟他說過小盞病了,他不相信……最近一直在照顧黎知韞。”
“艸!”孟漾猛地一拍方向盤,“渣男??!”
“黎知韞是救過他命還是他媽?自己老婆女兒不管,往別的女人身邊湊什么?”
她還想繼續罵的,可透過后視鏡看清楚黎眠的表情,瞬間就什么話都說不出口了。
沉默片刻后,她輕聲道:“眠眠?!?/p>
黎眠輕輕一笑,“沒事,我知道你想說什么。”
“我以前確實挺沒出息的,這世上男的這么多,怎么就非要在他這棵歪脖子樹上吊死?你放心,我已經跟他提離婚了?!?/p>
孟漾狐疑道:“真的?”
真不怪她懷疑。
這四年來,這種話她聽過不止一次兩次了,她好閨蜜說這話的次數兩只手加上腳趾頭都數不過來。
可每次都是,只要薄宴舟稍微動動手指,她就又會樂顛顛地迎上去。
作為閨蜜,她怒其不爭,卻又心痛至極。
黎眠莞爾:“是真的。”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把薄宴舟逼迫小盞給黎知韞捐骨髓的事告訴她。
漾漾只是個普通人,在偌大的薄家面前就如同一只小螞蟻,就算知道了,也無可奈何。
只是平添擔心罷了。
孟漾高興起來,“那就好!”
“也是過了四年,你終于把眼睛擦亮了!薄宴舟那種渣男!根本就不值得你留戀!!除了有錢,他有哪里配得上你的?!”
黎眠挑眉:“你這話太夸張了。”
孟漾嚴肅道:“才不是。你身材好聲音甜長得漂亮,這么偉大的配置,就是配王子也配得上!”
黎眠被她逗笑,小盞患病以來肩上的重擔都輕了些。
到御湖壹號。
孟漾的手機鈴聲響起來,她看了一眼,拿著手機往另一邊走,“你先進去找吧,我破老板打電話過來了,我接個電話。”
黎眠點頭,往別墅內走。
一穿過玄關,她就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薄宴舟。
男人黑色襯衫的衣袖挽到手肘,帶著腕表的手里捏著一張紙,另一只手似有似無地輕點著膝蓋。
動作看似閑適,實際手臂青筋浮起,眸色冷淡宛若冰封。
黎眠心里一凝。
做了四年他的枕邊人,她再清楚不過,這是他怒到極致的表現。
是因為跟黎知韞吵架了?
不,這不可能,黎知韞可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那就是因為黎知韞的嗓子真出了不小的問題。
活該!
黎眠心里頗有些暢快,但這事兒與她無關,目不斜視地往樓上走。
“站住。”
男人嗓音仿佛夾著霜雪,“黎眠?!?/p>
遠處的傭人紛紛悄悄投來視線,黎眠不想讓她們看笑話,深吸一口氣,走到他面前,“有什么事?”
薄宴舟冷笑,將手里的紙甩在茶幾上,“這是什么?”
黎眠垂眸一看,愣怔了一瞬。
茶幾上的,赫然是小盞的檢查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