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澤平靜道:“我為什么不陪你回娘家,你自己心里清楚?!?/p>
吳曉霖一滯,想起了剛剛發(fā)生的事。
她醒過來看到女兒枕頭邊的紅包,便打開來看,五塊錢,跟往年一樣。
她不過就是隨口說了句,“媽給冬冬的紅包肯定比給湉湉的多?!?/p>
其實(shí)吳曉霖真的只是胡亂猜測了一下,又沒想怎么著——哪怕她真猜對了,也不可能跑到安父安母面前鬧啊。
為了個紅包?她可沒那么小家子氣。
誰知道安澤就跟吃錯了藥似的,大發(fā)雷霆找她吵了一架,最后一氣之下說,讓她今天一個人回娘家去。
吳曉霖還以為他說的是氣話呢,結(jié)果臨到頭,他還真不陪她了。
每年都是一家三口一塊回吳家的,今年如果安澤不去,她的面子往哪擱?娘家人怎么看她?肯定會以為她抓不住男人的心,被男人拋棄了!
吳曉霖想到那樣的場景就呼吸不暢,她控制住心中的憤怒,軟了態(tài)度。
“安澤,是我不好,我不應(yīng)該在大年初一跟你吵架,你別生氣了,跟我回去吧?!?/p>
本以為自己的姿態(tài)都放得這么低了,安澤該順著臺階下了,誰料安澤鐵石心腸。
吳曉霖氣得拉著女兒就出門,當(dāng)然,臨走前也沒忘了帶上邱淑慎準(zhǔn)備好的煙酒糖茶。
等到吳曉霖走了,安婳和肖政才出了屋子。
“爸媽呢?”
安澤道:“出去散步了?!?/p>
肖政自動進(jìn)了廚房,看看昨天晚上剩了什么菜可以熱熱當(dāng)早飯吃,半晌后探出腦袋來問:“媳婦,有餃子和面條,你想吃啥?”
安婳道:“給我煮碗素面吧?!?/p>
肖政又看向安澤,那意思就是你吃啥?
安澤也走進(jìn)了廚房。
肖政看著大舅子斯斯文文地拿著鍋鏟煎雞蛋,毫不客氣道:“我想吃四個煎蛋?!?/p>
安澤:“......”
還使喚起大舅子了,他咋不上天呢?
而且還吃四個?掙的工資怕不是全填他自個的五臟廟了吧?妹妹平時有錢花嗎??
不過,肖政就立在旁邊眼巴巴看著,安澤念著他是客人,最后還是給他煎了四個雞蛋。
安伯槐和邱淑慎回來了,一進(jìn)門就道:“今天街上可熱鬧了,有秧歌隊在表演,你們吃完早飯就出去玩吧?!?/p>
冬冬拍手道:“我要出去玩,我要出去玩!”
邱淑慎抱著外孫子笑道:“讓爸爸媽媽單獨(dú)出去玩,外公外婆帶冬冬出去玩好不好呀?”
冬冬最喜歡的是媽媽,其次就是外婆,當(dāng)然愿意跟外婆玩,于是毫不猶豫地點(diǎn)了下頭。
肖政不由激動,他這丈母娘,真是全天下最善解人意的丈母娘?。?/p>
可是丈母娘善解人意,大舅子就挺煞風(fēng)景了。
肖政看著跟他媳婦并肩而行的大舅子,后槽牙都咬緊了。
自己沒媳婦還是咋的?!
安澤還回頭沖他一笑,彬彬有禮地問:“我跟你們一塊出去,不打攪你們吧?”
安婳搶先道:“怎么會打攪呢?我巴不得跟哥哥一起出去玩呢?!?/p>
她說的是真心話,跟肖政天天都見面,約會的機(jī)會多的是,跟哥哥一年到頭也就見這么一次??!
肖政勉強(qiáng)笑了下,“我媳婦說得對?!?/p>
安澤慢條斯理地推了推眼鏡,“那就好。”
如今還沒有破四舊,春節(jié)照樣是一年到頭最熱鬧的一個節(jié)日。
大街上的建筑掛上了紅燈籠,貼了紅對聯(lián),很多大姑娘小媳婦,以及小孩子,都穿上了紅衣服,給這個漸漸變灰的世界涂上了一抹艷麗的色彩。
安澤買了一朵紅色的小絨花,別在妹妹的耳朵旁。
襯得安婳的氣色越發(fā)紅潤嬌艷。
安婳笑容燦爛地跟哥哥道謝。
肖政又酸又氣,他怎么就沒先想到給媳婦買朵花兒戴呢?!
安澤則瞥了肖政一眼,心道,傻愣愣地跟個木頭一樣,他妹妹平常的日子該有多枯燥無趣啊。
忽然,一聲槍聲響起。
路邊的人群中爆發(fā)出一聲驚叫。
“殺人啦——”
伴隨著叫聲,一個瘦小但迅疾的身影就開始在大道上狂奔,邊跑邊隨機(jī)朝路人開槍。
有人中槍倒地,鮮血洇透厚厚的冬衣,驚慌的人群紛紛四散逃開。
有膽大的人想尋機(jī)上前制伏開槍的人,誰料那人立馬脫了外套,眾人定睛一看,他身上赫然綁著一捆炸藥。
那人的神情有些癲狂,“哈哈哈哈,都該死,你們都該死!什么狗屁社會,什么窮人翻身!你們這些窮人就應(yīng)該世世代代生活在底層,給我們當(dāng)長工!”
說著,那人又開始哭起來,“我家世代耕種,積攢了千畝良田啊,憑什么我現(xiàn)在要干最苦最累的活還填不飽肚子!憑什么我要遭你們的歧視!憑什么?我要這世界還我一個公道!”
安婳和安澤哪見過這樣的場面,在他們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就感覺身體一下子騰空了。
肖政一只手托抱著安婳,一只胳膊夾著大舅子,迅速將倆人移到了路邊的隱蔽處。
他自己則又大步走向了騷亂的中心。
安婳大驚,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那人歇斯底里地亂開槍,只見肖政三兩步就沖了過去,從背后飛撲向前,將人撲倒在地,接著反剪雙手,卸了槍,膝蓋死死抵住對方的脖子。
動作一氣呵成,快準(zhǔn)狠。
從肖政沖過去,到那人被制伏,頂多也就三秒鐘的時間。
安婳提著的心也堵在了嗓子眼,一時不知道該繼續(xù)緊張,還是把心落回肚子里去。
“快快快讓開,公安來了?!?/p>
直到公安過來,肖政把人移交,才稍微松懈下來。
安澤長出一口氣,這個妹夫枯燥無趣歸枯燥無趣,身手還是挺好的,面對危險不畏懼,也知道先保護(hù)好家人。
還是有閃光點(diǎn)的。
難怪妹妹現(xiàn)在都認(rèn)真跟他過起日子來。
不過肋骨上傳來的疼讓安澤皺起了眉。
剛才那小子為什么要夾著他跑?還有,他好歹也是接近一米八的大個子,是怎么被那小子夾起來的??
肖政走過來,看著安婳,“被嚇到了?”
安婳點(diǎn)點(diǎn)頭,“第一次目擊槍擊案,是有點(diǎn)被嚇到,不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了很多。”
肖政又看向安澤,“大哥沒被嚇到吧?”
安澤扶了扶眼鏡,皺眉,“瞧不起誰呢?”他好歹也是個大男人。
看著大舅子早上給他煎了四個雞蛋的份上,肖政沒戳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