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芽剛跑回家,就被奶奶撞見。
王老太太眼睛一瞇,“這么晚了上哪去了?”
“沒去哪。”說完,春芽就一溜煙跑回了屋里。
王老太太在后頭罵:“小蹄子,沒禮數,長輩沒讓你走你倒跑得快!照我說就該把你雙腳裹上,看你還成天上躥下跳......”
罵孫女不解氣,王老太太又將活力沖向正在洗碗的廖三妹,“你教出來的好閨女,連我這個奶奶都不放在眼里!明天就把她送回老家去養著,讓老二家的替你管教!”
廖三妹緊張道:“娘,那可不行,春芽才四歲,離不開我的。”
王老太太:“那就把老大春華送回去,正好,她嬸子教她幾年,就可以說婆家了。”
去鄉下說婆家?
廖三妹碗都顧不上洗了,跑出來,“娘,春華十二歲,才剛上初中呢!”
王老太太冷哼一聲,“那咋了?我當年十四歲就嫁給和平他爹了!還有啊,一個丫頭片子讀那么多書做什么?讓她退學!錢多得沒處花就給老二家寄回去,老二家兒子多,將來娶媳婦蓋房子,處處都要花錢!”
廖三妹訥訥道:“是和平讓閨女讀書的......”
王老太太眼一瞪,“男人不懂事,你就不知道勸勸?”
正在此時,王和平從屋里走出來,苦著臉道:“娘,怎么又開始吵吵了,我想在家看個文件都不得安生。”
王老太太立馬換上一副笑臉,“你看,你看,娘不吵了。”
王和平嘆了口氣,回了屋。
王老太太顧忌大兒子,沒再嘮叨什么。
趴在窗戶邊聽外面動靜的春芽拍了拍胸口,對姐姐們道:“奶奶沒再說送我們回老家的話。”
王家三個閨女,最大的春華十二歲,老二春柳十歲,中間還生過一個兒子,剛出生就夭折了,最后是春芽。
兩個姐姐都是老實木訥、隨波逐流的性子,年紀最小的春芽反倒是最有主見的。
春華輕聲道:“其實回老家也沒關系,在哪都一樣。”
春芽搖頭,她覺得不一樣,但又說不上哪里不一樣,哼哧半天,只道:“我不想跟大姐分開。”
春柳也點頭。
春華溫柔地笑笑,“你把蓮蓬給冬冬媽媽送去了?”
那些蓮蓬是春華下午的時候摘的,小妹說要送給冬冬媽媽,她就挑了最大的幾個。
“嗯嗯。”春芽點頭,然后這才把安婳給她的餅干掏了出來,分給姐姐。
其實在王老太太沒來的時候,春華和春柳跟著爸爸媽媽還是過了幾天舒心日子的,那時她們跟家屬院里其他的孩子享受的東西沒兩樣。
只有春芽,剛出生奶奶就來了。
春華不肯吃餅干,要讓給妹妹吃,春柳有樣學樣。
最后,春華、春柳拗不過妹妹,一人吃了半片。
春芽覺得心窩發熱,不過她也沒吃多少,還給媽媽留了。
晚上睡覺,春芽嘴里都是蔥油餅干的味道,她細細咂摸著,幸福地進入夢鄉。
***
又是一個休息日,恰好遇到肖政也在家。
肖政不知從哪拉來了一堆木頭,在后院里做起了木工活。
安婳問他:“這是做什么?”
肖政道:“不是答應過冬冬,要給他做一個上下床。”
安婳這才想起來,這是剛來那天,她哄孩子許下的承諾。說來慚愧,她都忘了。
“幸好你記得,不然我就成不講信用的媽媽了。”
肖政笑看她一眼。
安婳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做工,嘖嘖道:“你學藝還挺精的嘛,小時候學的,現在手都沒生。”
肖政道:“剛進部隊的時候,部隊的桌子板凳床壞了都是我修,也就這些年不怎么動手了。”
安婳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我記得你說你是因為吃不飽肚子才參的軍,可你有手藝啊,手藝人也過得那么艱難嗎?”
“我那年才十四歲,還沒出師掙不到錢,家里實在養不活三個兒子了,我就報名跟著隊伍走了,怕隊伍不要,我把年齡報大了兩歲。”肖政回憶著。
安婳好奇地問:“你家三兄弟?你排行第幾啊?”
她咋突然對他家里的事感興趣了?
不過肖政還挺高興的,這說明她關心他!想多了解他!
“我有兩個哥哥,兩個姐姐,還有一個妹妹,我在兄弟里排行最末,大排行里是倒數第二。不過兩個哥哥跟我歲數相差也不太多。”
安婳擰著眉道:“那為什么參軍的不是你兩個哥哥?而是才十四歲的你?你還有手藝呢,參軍不可惜了么。”
別看肖政現在風光,可這都是九死一生過來的,在不能預知未來的情況下,當年參軍就是拿命去搏一碗飯吃。
家里養活不了那么多人,照理說也該由身體發育和心智都更成熟一點的哥哥出去闖。
肖政掀起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才道:“哪有那么多為什么,可能是命中注定吧。”
安婳不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但直覺告訴她,這其中可能有什么故事。她暫時沒問。
這時,外頭忽然響起王老太太尖利的嗓音。
“冬冬他媽你出來!”
安婳走出去,只見王老太太左手拉著冬冬,右手拉著春芽,把倆孩子往安婳面前一推。
安婳皺眉道:“怎么回事?”
王老太太一雙小眼睛滴溜溜地轉,精光四射地打量著安婳家里的陳設。
“冬冬他媽,你兒子拉我孫女的手了,這可是耍流氓啊,你說怎么辦吧!”
“要不這樣,我看你家條件也挺好的,干脆給他倆定個娃娃親,彩禮我不多要,500......一口價,800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