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的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一陣青一陣白,恰似暴風(fēng)雨來臨前那翻涌變幻的陰沉天空。
他緊咬著牙關(guān),嘴唇微微顫抖,卻愣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完全無法回應(yīng)楊奇?zhèn)ツ羌怃J且直擊要害的質(zhì)問。
對于河伯為唐縣百姓做過什么,祭司心里跟明鏡似的。
說起來,河伯也并非什么都沒做過。
往昔在朝廷作秀的時候,它施展些小手段,糊弄糊弄百姓,以此安定民心,這種事可沒少干。
畢竟河伯在某種程度上也算是當(dāng)差吃皇糧的~~~官員。
就拿這次來說,拿了唐縣士紳的錢財,不也答應(yīng)幫他們除魔衛(wèi)道,匡扶正義嘛。
您瞧,只要給足了好處,事情總歸是能辦的。
但!
楊奇?zhèn)ニ鶔伋龅膯栴}實(shí)在是太過敏感了。
朝廷欺壓百姓,權(quán)貴魚肉百姓,這種事哪能去深究呢。
這些人可都是金主爸爸,是給河伯送錢的主兒,是需要河伯庇佑的對象。
至于百姓?
哼,他們又能拿出幾個子兒來?
呵。
祭司的臉漲得鐵青,他猛地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楊奇?zhèn)ィ靥艅×业仄鸱瑧嵟脦缀跽Z不成聲:“你,你~~~”
楊奇?zhèn)ゲ换挪幻Φ卣酒鹕韥恚硇瓮Π稳缢伞?/p>
他先是冷冷地瞥了祭司一眼,那目光仿若臘月的寒霜,讓祭司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而后,他緩緩轉(zhuǎn)身,目光如炬,直直地看向那巍峨聳立的河伯廟,高聲質(zhì)問道:“當(dāng)今天下,民不聊生,可曾見神靈出來救世?”
他的聲音堅定有力,仿若洪鐘鳴響,在這片天地間回蕩。
“當(dāng)今天下,餓殍遍地,可曾見神靈出來解難?”,他再次發(fā)聲,語氣愈發(fā)激昂,臉上滿是憤慨之色。
“當(dāng)今天下,天災(zāi)**不斷,可曾見神靈出來滅災(zāi)?”
“你們這些所謂的神靈,嘴里說得倒是好聽,張口閉口為了天下百姓,為了天下眾生。可當(dāng)天下百姓、天下眾生真正需要你們的時候,你們又在何方?”
楊奇?zhèn)サ难凵裰型嘎冻鰸鉂獾谋梢模爸S道:“你們不過是打著為天下眾生的幌子,大肆收取錢財,騙取百姓的貢品罷了。”
楊奇?zhèn)サ穆曇粼絹碓礁甙海氯魶坝颗炫鹊暮@耍ㄟ^喇叭的傳播,竟使得平靜的河面都激蕩起層層漣漪。
而周圍的百姓,此刻都被這一幕驚得鴉雀無聲。
許多年輕人聽著楊奇?zhèn)サ脑挘闹袘嵖灰眩蛋迭c(diǎn)頭。
楊奇?zhèn)ニf的,簡直就像是一把銳利的匕首,直直地刺進(jìn)了他們的心坎里,太扎心了。
大家年年虔誠地祭祀河伯,可每當(dāng)真正遭遇災(zāi)禍的時候,好像壓根就沒見河伯現(xiàn)身過。
也就只有在朝廷舉辦大祭的時候,才能瞧見河伯的蹤跡。
可再細(xì)細(xì)回想,河伯在那時候又做了些什么呢?
不過是賜福給了幾個所謂的善民。
而那些所謂的善民又都是些什么人?
大多不都是有錢有勢、有權(quán)有勢的家伙嗎?
這和普通百姓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只是這些話,他們也僅僅只敢在心底暗自嘀咕,可絕不敢大聲說出來。
畢竟楊奇?zhèn)ブ暗难哉摚疃嘀荒芩闶琴|(zhì)問。
可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是指著河伯的鼻子在罵了。
俗話說,泥人還有三分火氣,更何況是被奉為神靈的河伯呢!
一時間,方圓幾里仿若陷入了死寂,安靜得甚至連一絲呼吸聲都難以聽聞。
那壓抑的氛圍,似是一塊沉甸甸的巨石,壓在每個人的心頭,讓人感到無比的可怕。
便是站在楊奇?zhèn)ッ媲暗募浪荆藭r也心虛地垂下了頭。
他并非是因?yàn)檎J(rèn)識到了自己的錯誤,而是因?yàn)槭ソ棠俏迩е丶资勘抗馊缁穑繗馊绾纭?/p>
他們所散發(fā)出來的可怕氣勢,猶如排山倒海的巨浪,洶涌地?fù)涿娑鴣怼?/p>
祭司毫不懷疑,只要楊奇?zhèn)ミ@時候一聲令下,這些如狼似虎的士兵就會立刻撲上前來,將他瞬間撕成碎片!
唐縣的士紳們更是嚇得寒蟬若噤,一個個低眉垂首,身體不受控制地暗暗打哆嗦。
就算是再愚笨的人,此刻也都看出來了,楊奇?zhèn)ミ@次分明就是專程來找麻煩的。
然而,楊奇?zhèn)s絲毫不懼這緊張壓抑的氛圍。
他穩(wěn)步走下馬車,一步一步,向著祭壇上那莊嚴(yán)肅穆的神龕走去。
靴子重重地踩在木制的階梯上,發(fā)出沉悶而有力的聲響,每一步都仿若一記沉重的鼓點(diǎn),狠狠地?fù)舸蛟诒娙说男拈g。
祭司隱隱感覺到了一股不安的氣息正在蔓延,但面對那些虎視眈眈的圣教重甲士兵,他嚇得冷汗淋漓,雙腿發(fā)軟,根本就不敢動彈分毫。
楊奇?zhèn)ソK于來到了祭壇之上。
這祭壇高足有八米,在這片平坦開闊的河岸邊顯得尤為突出,周圍的百姓只需稍稍抬頭,便能清晰地看到他那挺拔的身影。
一時間,萬眾矚目,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了楊奇?zhèn)サ纳砩稀?/p>
眾人紛紛屏氣斂息,緊張地注視著他,既滿懷期待,又隱隱感到不安,都在等待著他接下來的動作。
楊奇?zhèn)グ菏淄π兀驹诤硬纳颀惽埃裆渚曇舻统炼鴪远ǖ卣f道:“我自創(chuàng)建圣教、起兵之日起,便立下了誓言。”
他微微頓了頓,目光緩緩掃過周圍的人群:“我圣教必將消滅天下那些掌握權(quán)力,卻不承擔(dān)責(zé)任的皇帝、貴族,建立一個沒有皇帝,沒有貴族,真正屬于人民的國家。”
這話一出,四下瞬間一片嘩然。
所有的百姓無不面面相覷,臉上滿是驚駭欲絕的神情,其震撼程度,遠(yuǎn)比楊奇?zhèn)ベ|(zhì)問河伯時還要強(qiáng)烈數(shù)倍。
“俺的娘嘞,消滅所有皇帝、貴族,這,這,這到底是要干啥嘞。”,一位憨厚樸實(shí)的中年漢子瞪大了雙眼,滿臉驚恐地說道。
“不知道,不知道,俺,俺想回家。”,旁邊一位身形瘦弱的年輕后生聲音顫抖,帶著幾分哭腔說道。
“嘶,消滅皇帝、貴族,可要是沒有了皇帝、貴族,往后的日子又該咋過啊。”,一位老者眉頭緊皺,滿臉擔(dān)憂地?fù)u了搖頭。
“是啊,自古以來,不都是有皇帝、有權(quán)貴的嗎?沒有了皇帝、沒有了權(quán)貴,那得是個啥樣子啊。”,人群中有人附和道。
“俺知道,俺以前跟著夫子讀書的時候,夫子說,上古時代,圣皇在世,便是這般景象。”,一個書生模樣的年輕人說道。
“那圣皇不也是皇帝嗎?”,有人疑惑地問道。
“圣皇當(dāng)然不是皇帝了,那時候叫,叫啥盟主,只是后人給他們加了個圣皇的名頭。”,書生耐心地解釋道。
“哦,這么說,楊教主是想要當(dāng)圣皇了。”,有人恍然大悟般說道。
“額,可能是的吧。”,旁邊有人應(yīng)和著。
“這圣皇好啊,圣皇總比現(xiàn)在的皇帝強(qiáng),聽說圣皇之治時,天下百姓都能安居樂業(yè)。”,一位婦人眼中閃爍著一絲期待的光芒。
“嗯,是有這個說法,如果楊教主真能當(dāng)上圣皇,咱們可就有福氣了。”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議論紛紛,但對于楊奇?zhèn)タ谥兴^的人民的國家,一個沒有皇帝、沒有貴族的國家,到底是個什么模樣,他們完全無法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