磅礴凌厲的勁力殘留,自心臟的血洞位置蔓延周身,將他那本就因?yàn)樽畲蟪潭日{(diào)動天魔真意,而達(dá)到負(fù)荷上限的經(jīng)脈,盡數(shù)摧毀。
漆黑如墨,宛如黑洞般的天魔力場倏然崩解,葉彌笙支撐不住身形,半跪在地上。
幾乎近在咫尺的地宮出口,如今在葉彌笙的眼中,卻成了永遠(yuǎn)無法逾越的天塹。
清脆的腳步聲傳來,
葉彌笙抬眼望去,一襲玄衣的沈翊信步而來,刀劍已然歸鞘,指尖卻夾著一柄七寸短刃。
薄如蟬翼,明澈如水。
他的胸口血洞,就是被那短刃貫穿。
他從未想過,刀劍雙絕的沈翊,竟然還會玩這一手飛刀手段。
否則,他或許猶有周旋的余地。
可惜,
武道爭鋒就是如此,
所謂正奇相輔,根基為正,手段為奇,拼得就是一個(gè)出其不意。
沈翊的根基本就比他更加深厚,竟然最后還藏了手段,他只能是心服口服。
沈翊亦是一臉感慨,半蹲下來,看著葉彌笙那漸漸散去生機(jī)的妖冶面龐:
“不得不承認(rèn),在我遇到的所有對手里,你的實(shí)力不算最強(qiáng),但絕對是最難纏的。”
“天魔傳人,果真名不虛傳。”
葉彌笙聞言,咧嘴一笑,
搖了搖頭:
“不,你修持了天魔真意,現(xiàn)在,你才是天魔傳人。”
他抬手微顫,自懷中掏出一本書冊。
上書:
天魔玄功。
“天魔傳承由天魔玄功和觀想圖組成,天魔刀則是傳承地的鑰匙。”
“當(dāng)初師父敗于白帝之手,倉促之下只來得及傳我天魔玄功,觀想圖和天魔刀皆遺失無蹤。”
“我費(fèi)心謀劃,終于尋回了天魔刀,開啟傳承地,繼承了先人遺澤。”
“可惜,天魔刀中的真意靈韻,始終不如觀想圖中的完整,否則踏入天人也只在俯首之間。”
沈翊啞然,
他看著葉彌笙手上的書冊,
問道:
“為什么要告訴我?”
葉彌笙眼眸凝聚神采,沉聲道:
“或許在你看來不可思議,但在我心中,天魔傳承的意義,比我的性命更重要。”
“既然我無法成為真正的天魔,那么也不能讓天魔在我手中就此消亡。”
“我知道觀想圖就在你手中,你現(xiàn)在已然身具完成的天魔傳承,只要跨入天人,便能身證真正的天魔自在,千變?nèi)f化之境,我知你或許自有自己的秘密或傳承,但我只求你,莫讓天魔一道失傳于世。”
“這是我唯一的遺愿。”
葉彌笙目光炯炯地盯著沈翊。
那模樣,
好似一個(gè)虔誠的信徒。
他本就是天魔一道的虔誠信徒,只不過倒在了朝圣的路上。
沈翊伸手,接過書冊,
系統(tǒng)當(dāng)即將【天魔玄功】收錄其中,葉彌笙并沒有騙他,這也是真正的天魔傳承。
沈翊淡淡道:
“放心。”
“天魔之道,我自會領(lǐng)會一番其中奧妙。”
葉彌笙雙眸一亮,
綻放出一個(gè)可稱為燦爛的笑容,喃喃道:
“好。”
“好……”
本就是回光返照的強(qiáng)撐,如今心愿有托,他的生機(jī)肉眼可見流逝而去。
終究消散一空。
【斬殺大宗師武者,獲得潛修時(shí)間,四十年】
【潛修】剩余255年零5個(gè)月
沈翊深吸一口氣,算上事前“教育”伏魔殿里的刺頭,斬殺兩個(gè)古神教護(hù)法,潛修終于再度積累了起來。
最重要的是,他解決了葉彌笙這一心腹大患,在他看來葉彌笙的威脅,比起尹天妄要更大。
畢竟葉彌笙天縱之資,智謀和武力皆分屬頂尖天驕之列,只要給他時(shí)間,天人必是板上釘釘。
與之相比,尹天妄這垂垂老矣的衰朽之人,不過是舊時(shí)代的沉珂,茍活至今而已。
如今最重要的事情辦完,他也該去幫天心寺清理清理作亂的雜魚了。
……
伏魔殿中。
距離葉彌笙等人突入地牢并沒有多長時(shí)間,但殿中的交戰(zhàn)已然進(jìn)入白熱化。
整座佛殿被金燦的佛光與腥紅血海交織彌漫,血海之中,更是接連不斷的轟鳴震響。
尹天妄背負(fù)雙手,虛立在滔天血海之間,周身氣勢節(jié)節(jié)攀升,引得血海翻滾,猶如深海惡獸在海中攪動波濤。
而這浮沉滔滔的磅礴血海中,閃爍著佛光的明王虛相和十八道羅漢金身,卻是被連綿不絕的血海吞沒沖擊,復(fù)又駕馭佛光,一次次地破海而出。
血海與佛光,交鋒往復(fù)。
只是尹天妄畢竟修為精深,乃是半步天人,交手幾合之間,佛光便愈發(fā)黯淡,血海則是勢態(tài)更兇。
尹天妄輕蔑冷笑:
“天心寺,不過如此。”
說罷,揮掌抬手,
滔滔血海驟然凝出一枚遮天蔽日的血色掌印,朝著法相明王轟然覆落。
廣渡虎目圓睜。
只覺一股傾世之威,裹挾無邊血腥氣意從天而降,勁力未至,掌勢鋪天蓋地傾壓而下,已然令他金剛不壞的護(hù)體罡氣的嘎吱作響。
他心中駭然,只覺老魔威勢盛極,如此掌力,即便依靠金剛伏魔的加持,他恐也難以力扛。
然而,束手就擒本就不是天心作風(fēng),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為蒼生降魔才是天心之本。
廣渡高喝一聲,手中金剛匯聚陣勢佛力,法相明王動作如是,手中金剛杵直指腥紅的滔天掌印。
轟!
一股沛然勁力驟然迸發(fā),仿佛天地都為之一滯,經(jīng)過特殊修持,牢不可破的伏魔殿,更是頃刻被這股巨力掀了屋頂,變成斷壁殘?jiān)臍埰茝U墟。
而此刻天穹之上,滾滾烏云翻騰,閃爍著赤紅血意,那原先被伏魔殿束縛的滔滔血海,瞬間在天心山上鋪陳開來,幾乎山上激斗的所有人皆看到那令人窒息的血海滔滔。
與之相對,
廣渡一眾天心僧眾凝成的明王和羅漢法相,在這種幾乎鋪陳無際的血海之中,好似瀚海蜉蝣,如此渺小。
一線峽的高崖上,
秦王回頭凝視那威勢無邊的滔滔血海,一貫平淡的神情難得凝重:
“尹天妄威勢尤重,天心眾僧恐力有未逮,宋先生,勞煩你出手相助。”
從頭到尾一直立在身旁的青衣劍客瞥了一另一側(cè)身姿綽約的女子,開口道:
“我若出手。”
“恐難護(hù)你周全。”
秦王瞧了瞧唐藍(lán),平淡道:
“無妨,若唐藍(lán)姑娘殺我,我這命給她又何妨,你自去即可。”
唐藍(lán)本在看著滔天血海上接天穹,暗自心驚,轉(zhuǎn)頭就聽到秦王這平淡的話語。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cuò)覺,她只覺這話有些調(diào)侃意味,當(dāng)即臉頰飛紅,啐聲道:
“誰要?dú)⒛恪!?/p>
宋聞是榆木疙瘩,不懂其中含義,只是秦王吩咐,他當(dāng)履行對顧亦然的承諾。
代替他,作秦王手中的利劍,
剎那間,
他的身形消失原地。
繼而,天心眾峰上的人群皆可見,
一道橫貫蒼穹的凌厲劍氣,好似蕩起驚濤駭浪,直直貫向那魔焰滔天的滔滔血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