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翊的話如閻羅判詞,
在崇元圣耳畔響徹。
令他心頭警醒,亡魂大冒。
耶律石和拓跋風亦是驚駭,沒想到僅僅兩個照面,崇元圣就被沈翊鉗制住了。
更令人心覺恐怖的是!
沈翊還是心神兩分,控制誅邪在周身結(jié)成純陽劍陣,將拓跋風連綿如長河的箭矢盡數(shù)擋下!
眼下唯有耶律石還能騰出手,他真氣一運,泥石翻涌成龍,直沖半空的沈翊。
想要圍魏救趙。
然而,這種聚土成巖的巫術(shù)看起來花里胡哨,但是對沈翊和崇元圣這樣的橫練絕頂。
傷害,只能說是聊勝于無。
沈翊一把掐著崇元圣調(diào)轉(zhuǎn)身形,使了個千斤墜,反朝著那呼嘯而起的土龍沖墜而去!
沈翊以崇元圣作盾,
直接沒入那猙獰的龍口,繼而只聽轟隆轟隆的巨響,那身長百丈的巖石龍軀從上到下,龍軀寸寸崩碎!
絕蕩滾滾煙塵!
那土龍更是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哀鳴,化為無數(shù)碎石,散如雨落。
轟隆!
沈翊帶著崇元圣宛如隕石墜地,重重砸落地面,一個數(shù)丈巨坑赫然而現(xiàn)。
如此驚天動地的威勢,更是讓混戰(zhàn)一處的紅甲重騎和徐家眾人全都震撼當場。
煙塵彌漫之處,耶律石依靠著地氣感應,連續(xù)不停地調(diào)動泥石匯聚成地刺,自深坑中層層突起,扎向沈翊落足之地。
遠處的拓跋風一咬牙。
自后背箭桶摸一根造型奇特的羽箭。
箭鏃似兇獸尖牙,箭身蒼白如骨,箭尾插著青色翎羽,這是北莽神匠琢磨的骨箭神兵。
弒神!
能箭傷天人!
北莽共有五支,受各部供奉。
他作為以箭入道的大宗師,赫炎部的這一支便為他所掌握。
如今面對沈翊,他直覺非得要祭出這件殺器,否則沈翊不死,死的就是他們!
拓跋風張弓搭箭!
動作行云流水,亦快如閃電,弓弦震顫,弒神箭矢倏然消失,只聽得一聲尖銳的箭嘯。
鐺!
箭鏃罡氣磅礴,猶如一只兇獸撲擊而出,硬生生撞開攔阻的誅邪劍,徑直沒入煙塵!
頃刻間,
好似響起天神擂鼓般的轟鳴炸響。
繼而,便是萬籟俱寂。
地刺翻涌聲,箭矢呼嘯聲,金鐵交擊聲,一剎那間,仿佛被掐斷了聲音源頭。
歸于悄然。
拓跋風、耶律石,乃至遠處交戰(zhàn)的騎兵護衛(wèi)們,全都將目光投望而來。
只見煙塵落盡的深坑之中,
一座被地刺交織的囚籠赫然而現(xiàn)。
囚籠之中,沈翊渾身似是被地刺交叉刺穿,他一手執(zhí)握斬切刀,一腳踩著崇元圣的身軀,刀鋒染血,崇元圣的頭顱正好滾落在腳邊。
而他的另一只手,抓著一只蒼白的骨箭,手掌被箭身上的骨刺刮得鮮血淋漓。
箭頭沒入胸膛,距離沈翊的心臟只有寸許距離,卻被他執(zhí)掌間的金剛巨力牢牢鉗住。
再也無法寸進。
弒神箭頭乃是黑山兇狼的獠牙,淬煉致命絕毒,哪怕沒有一箭洞穿心臟,毒素蔓延全身,也該全身癱瘓,經(jīng)脈盡損。
耶律石心情一松。
雖然崇元圣死了。
但至少沈翊被他們合力解決了,然而,他卻忽然看到,沈翊朝他咧嘴一笑。
那笑容燦如旭陽。
耶律石卻仿佛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無形之力狠狠攥了一把,幾近窒息。
下一秒,
那巖石囚籠砰然炸碎。
沈翊的身形消失,一股凌厲的刀意倏然朝著耶律石蔓延而來。
耶律石大驚失色,絲毫沒有抵擋的意思,折身后躍,手中掐訣,仿佛躍入海洋一般,直接遁入泥土之中。
這薩滿巫術(shù),
竟是類似土遁的效果!
沈翊身形堪堪來遲,倏然出現(xiàn)在半空,他眼中洋溢著振奮:
“有趣!”
當即凝聚內(nèi)外真力于腿部,外加運起千斤墜,重重一腳踏在地上。
剎那間,仿佛是一座大山砸在地表,堅實的土地朝著耶律石遁走的方向,轟隆隆的蔓延塌陷。
所過之處,
地塊崩裂,泥漿翻涌。
身在地底的耶律石只覺地動山搖,一股浩瀚真氣隨著沈翊的一腳蔓延地底,將地底攪得天翻地覆,一股無形巨力更是驟然從身后追至,將他整個人從地下掀飛起來。
耶律石身在半空。
陡然覺得一股巨大危機自身后襲來,眼前,拓跋風的箭矢已然自遠處激蕩而至。
他當即運轉(zhuǎn)真力功聚后背。
只要再支撐片刻,
拓跋風定然能為他爭取脫身的時間。
如是作想之際,只見一道紅色劍光突然出現(xiàn),飆向遠方箭矢!
耶律石后知后覺,那出劍的方向……
分明是……
他低頭看向自己胸膛,一個明晃晃的血洞,正是被沈翊祭出的誅邪劍,一劍洞穿,將心臟炸得粉碎。
耶律石意識潰散,瞥見沈翊倏然出現(xiàn)在身旁,橫刀一卷,自己的視野便天旋地轉(zhuǎn)。
頭顱沖天。
這人對梟首,是有什么執(zhí)念……
這是耶律石的最后遺思……
連斬兩名大宗師。
沈翊步履不停。
劍意所至,誅邪劍飛,劍氣豁然暴漲,一劍便將拓跋風的箭矢摧毀殆盡。
事實上,只要打開了三人聯(lián)手的定式之局,余下兩個對他來說,便不再是什么難事。
拓跋風眼見耶律石亡于沈翊手中。
當即轉(zhuǎn)身便走,
連自己那被顧亦然殺得死傷慘重的紅甲重騎也顧之不及。
他的輕功很快。
甚至比起沈翊來,還略勝少許,
畢竟作為一名箭手,
放遠擊長,游走而攻是基本原則。
而他剛剛與沈翊交戰(zhàn),也始終保持著一個自認為的相對安全距離。
此刻,折身而走,
瞬間便又拉遠了數(shù)丈。
他此時已經(jīng)與沈翊身隔百丈之遠。
誅邪劍虹的追擊,他可以一邊奔走,一邊以弓箭遙遙拖延,如此一來……
即便是面對拓跋弘,
這么遠的距離也絕難再追上他。
然而,他面對沈翊所犯下的最大錯誤,就是以拓跋弘作為衡量基準。
而沈翊的身形雖然一時半會追之不上,然而他以真意為引,仿佛無窮無的真氣,便倏然爆發(fā),自近向遠,瞬息席卷彌漫百丈之遠。
拓跋風只覺一道真氣漣漪倏然將他浸沒,心中尚來不及驚呼糟糕,如青山大岳般的重壓已經(jīng)轟然落下。
他的身形,戛然一滯。
誅邪劍在身后疾追嗡鳴不止,彌漫周身的真氣汪洋更是頃刻升起道道純陽劍氣,縱橫交錯而來。
此時此刻。
拓跋風已然意識到,
他的死期已然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