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下面具,露出真容的小二,年紀看起來將近四十,一副成熟英俊的長相。
他臉色慘白,望著沈翊笑了笑:
“你既知我是唐門出身。”
“我自是唐門派來的。”
沈翊眉頭一挑:
“唐門不是素來只做生意的嗎?”
“我確是知道有一單十萬黃金的生意,在地下殺手勢力之間流轉,但那目標可不是顧亦然。”
“況且,如果不算隱世無名的高手,唐門應該沒有你這種堪入地榜前十的絕頂高手。”
“小二”冷哼一聲:
“任你胡亂猜測罷了。”
謝小樓指了指一旁昏迷的“拍花子”黑衣漢子,開口建議:
“要不問問這個。”
一旁的顧亦然卻是忽然出聲道:
“若說唐門的絕頂高手,我倒是知道一些,大概在二十年前,唐門出了一個天才。”
“此人雖是外門外姓,卻是個天縱之資,自麒麟榜橫空出世,十年之間,一路在人榜攀升,最后更是未及而立,便跨入地榜之列,被唐門賜唐姓,喚作唐叔墨。”
沈翊的耳朵里聽著顧亦然的故事,卻是在仔仔細細地觀察著這位店家小二。
他聽到“唐叔墨”這個名字時,明顯瞳孔微微一縮,顯然是有所觸動。
馬小靈追問:
“然后呢。”
她年歲小,并沒有聽過過往的江湖歷史,此刻倒是極為感興趣。
“然后……”
顧亦然沉吟片刻:
“他死了。”
啊?
包括沈翊在內,眾人皆是驚愕。
死了?
顧亦然微微頷首:
“據傳,唐叔墨偷入唐門傳功秘地。”
“私自偷學宗派絕學。”
“事情敗露之后,唐門更是出動了六位長老聯手追殺,直至唐叔墨身墜無情海,方才了結。”
“之后,唐門便對外宣告,唐叔墨叛門身死。”
顧亦然瞧了瞧僵直如朽木的“小二”,繼續補充道:
“如果說唐叔墨僥幸活下來,今此能有如此實力,便也說的過去。”
眾人聽罷,皆是驚嘆。
不曾想那隱在蜀郡的神秘唐門,竟還有如此秘聞。
沈翊則是眼神怪異。
墜崖不死。
主角待遇呵。
而且,他這一身修為手段繁復,想來真是偷學了不少絕學秘技。
沈翊望著“小二”笑了笑:
“如何?”
“唐前輩有沒有什么想說的?”
“小二”低頭不語,顯然準備裝聾作啞。
沈翊想了想,又道:
“既然你不說,我只能將你遣送回唐門,想來唐門的各位長老看到你這位死而復生的叛逆,一定會很是,驚喜。”
沈翊著重在驚喜二字上加重語氣。
“小二”這下繃不住了,當即怒目沈翊:
“你!”
“既落入爾等之手,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又何必如此折辱于我,唐門與我不共戴天。”
“要我回唐門,絕無可能!”
沈翊撓了撓耳朵,嘿然一笑:“你落在我手里,還要跟我討價還價?”
“快快將你身后勢力說出,否則,我真把你送回唐門去!”
唐叔墨憤憤凝視沈翊,沉默半晌方才緩緩開口道:
“我等是夜幕的殺手,只因接到了命令,要來襲殺顧亦然。”
夜幕?
沈翊想起來了。
當初在泰山下鎮撫司指揮使曲云禎曾提醒過他,夜幕是東廠麾下的殺手組織,專門替他們處理各種暗面臟事。
如此想來,顧亦然身為秦王臂助,如今身受重傷,上京城內自然有人不想他活。
合情合理。
沈翊好奇問道:
“我聽聞夜幕皆是自小培養出的死士,你堂堂出身唐門的一代絕頂大宗師,又怎會淪為給東廠效力的地步。”
唐叔墨神情驚異望著沈翊:
“你怎會知道夜幕背后……”
沈翊擺擺手:
“我又不是只會殺人。”
唐叔墨旋即又恢復頹然,他如今為沈翊的階下之囚,已是難逃一死,又何必去關心夜幕的未來。
“當初我身墜無情海,全身經脈盡毀,是夜幕找到我,幫我恢復武功。”
“所以我幫他們做事,而且,他們在我身上下有奇毒,若是不聽之任之,頃刻間便會身死。”
沈翊虛著眼恍然,原來是生死不由己,還倒是忠義為報恩呢。
他復又再問:
“夜幕如你這般的高手,還有多少?”
唐叔墨眼神奇怪地看了沈翊一眼:
“如我這般被召入夜幕的大宗師,原本有七人,但當初在桑海被你殺了一個。”
“我恐怕也活不了了,便只剩下五人。”
沈翊不禁給唐叔墨豎起了大拇指。
很有覺悟。
“你們還有什么想問的?”
沈翊十分紳士地讓出詢問的機會,顧亦然也不客氣,難得聲音嚴肅道:
“爾等可還有對秦王出手?”
唐叔墨沉默片刻,點頭道:
“有。”
“但是失敗了。”
“據傳來的消息,秦王身邊竟突現宋聞護持,更有一名高手暗中阻撓,夜幕派去的三名大宗師皆身受重傷。”
“”那名突然出現的大宗師,疑似是出身唐門,我不愿與之對上,這才特請北上,襲殺顧亦然。”
嗯?
沈翊和顧亦然對視一眼,唐門高手,莫不是唐藍去而復返?
但不應該呀,依照唐門的規矩,若是刺殺失敗,便不會再反復糾纏。
這又是怎么回事。
不過目前來看,唐藍出手幫忙擊退了夜幕,怎么倒像是敵非友。
這操作,委實讓人看不懂。
正當沈翊摸索下巴琢磨事兒,謝小樓則是開口道:
“爾等要在拒北城里做出此局,必得有人接應,而且還是得北山大營之中的人,是誰?”
謝小樓此言一出。
馬小靈懵懵懂懂,但沈翊和顧亦然立即明白了謝小樓的意思。
他們入城乃是臨時起意,若無人事先接應安排,唐叔墨一行人生地不熟,怎能做成此局。
說的再透徹一些,拒北關之中有東廠暗探,甚至身份還絕對不低,否則難以做出如此周密部署。
唐叔墨默然搖頭:
“我等接到命令,只以暗信密語聯系,從未見過真人,且今日無論成敗,此人都不會再聯系我。”
顧亦然沉吟輕聲道:
“竟如此謹慎。”
沈翊揉著太陽穴,忽然一拍手:
“要不死馬當活馬醫。”
“咱們來個引蛇出洞。”
顧亦然和謝小樓齊齊看過來,雖然沒開口,但眼神里已然蘊含疑問:
“怎么個引法?”
沈翊卻是轉頭望向了唐叔墨和那“拍花子”中年漢子,滿面笑容:
“這個不急,先把人殺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