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翊的聲音不大,卻猶如朔風過境,令焦灼的氣氛瞬間冷卻下來。
陳有全剛剛也有注意到沈翊和陶桃。
但他看著兩人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便以為是他們兩個懾于丐幫人多勢眾,怕了……
如今看沈翊的模樣,這哪里是怕了,分明是沒將他們放在眼里。
陳有全也不惱。
反倒饒有興致地看著沈翊和陶桃。
這是兩張年輕的面孔。
在這江湖中,如果拋開那些天機榜上的怪胎不談,年紀往往是和實力劃等號的。
退一步來說,
就算沈翊自恃實力過人。
但他們在場足有三位八袋長老,更有近百丐幫幫眾,能夠組成打狗陣法,足以應(yīng)對任何變故。
陳有全折扇一搖,淡然一笑:
“游長老和他的兩個親信昨夜追蹤幫主而去,至今未歸,我就猜到了幫主想必是有了幫手。”
“莫非便是這兩位少俠?”
沈翊邁步而動,幾步就走到了郭巖面前,略帶困倦的眼眸半開,輕輕掃過眾人:
“看來沒有其他高手了。”
“那就快點吧。”
沈翊松松垮垮地站著,腳下不丁不八,攤掌朝著陳有全和高矮兩名長老勾了勾。
如此散漫的態(tài)度,
徹底激怒了陳有全和一眾丐幫子弟。
但見他啪的一下合起手中折扇,直指沈翊,橫眉冷眼:
“你找……”
呼!一陣勁風猛然吹起!
吹得陳有全須發(fā)飛揚!
沈翊的身形猶如鬼魅般出現(xiàn)在陳有全的眼前,動勢帶起的強大風壓更是讓他最后一個字堵在嗓子眼,愣是發(fā)不出半點聲音。
唯剩一雙眼眸滿含震驚地望著他!
不過很快,他便也看不到了。
只聽砰的一聲!
沈翊一巴掌直接扣在他的臉上,強橫的力道讓他身形后仰滯空,被狠狠灌倒在地上!
轟!
地面塌陷,折扇脫手而飛。
“你想找什么來著?”
沈翊和善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陳有全只覺得腦瓜子嗡嗡的,眼睛一黑就昏死過去。
高矮兩長老滿目駭然。
他們根本沒覺察到沈翊是如何掠過他們,將陳有全一巴掌拍在地上的。
反應(yīng)過來的兩人當即真氣涌動。
一個旋腿橫掃,一個雙掌齊動,上下齊動籠罩的沈翊周身要處。
這兩人真意相合,真氣聯(lián)袂而涌,更是猶如風暴海嘯一般,相互助長威勢,將周遭閃躲的余地盡數(shù)封鎖,只能硬扛。
再加上他們心意相通,招式互補,一時間掌勢和腿影密如雨織,更是沒有半分破綻。
若是如李盧長老這樣的尋常宗師,猝不及防之下便會落入下風,甚至重傷。
可惜,他們面對的沈翊。
只聽得一聲疾風驟起。
那鉗著陳有全的青衣彈身而起,雙臂一展,澎湃掌勢好似漣漪無形激蕩。
三道人影撞作一處。
拳掌相對引得氣勁連綿相撞,快得讓人只能看到一團模糊的光影。
沈翊裝模作樣交手數(shù)合。
自覺差不多。
旋即掌間勁力一吐,力道猛然瞬間陡增,將對方兩人的合擊之勢硬生生撕開破綻,探手如龍,扣住兩人的手腕,猛然一抖。
兩人只覺渾身上下筋骨都被抖散了一樣,一身全架頓失。嗖!高矮兩道身影接連被沈翊甩飛出去,宛如沙包直接轟然撞入人群,砸出一片人浪。
丐幫這邊一陣人仰馬翻,而圍陣的其余子弟皆是不由自主嚇得退縮幾步。
己方三名長老頃刻間就被對方手拿把掐,他們這些人再上也只是炮灰。
“滾吧!”
“是非黑白,待得君山大會,我自會與郭幫主一道前往分說。”
沈翊揚聲。
他需要有人給攪事的幕后傳話,所以此刻也不能盡殺,同時,又不能表現(xiàn)的太過強勢。
若是他太強。
對方有可能連君山大會也不參加。
直接散入九州,提桶跑路。
所以便要拿捏好分寸,既展露出大宗師的戰(zhàn)力,卻尚未有大宗師的意象。
這樣才能讓他們幕后之人自覺有把握,并且通通現(xiàn)身而出,好讓沈翊一鍋端。
一眾丐幫弟子見沈翊發(fā)話,也不敢應(yīng),扛起重傷的高矮兩名長老,呼啦啦便風卷殘云般撤走。
唯有昏迷的陳有全,因為離得沈翊太近,沒人敢來收拾,竟然就這么留在了叢林里。
待得陳有全迷迷糊糊轉(zhuǎn)醒。
看到沈翊、陶桃和郭巖及親信圍攏在一起,目光炯炯地盯著他。
一瞬間,他感覺天都塌了。
陳有全本就不是什么剛硬性子,眼下形勢比人強,還沒上刑逼供,已然一把鼻涕一把淚,哭著說自己都是被逼的,他現(xiàn)在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只求留得一條性命。
根據(jù)他所言。
如今丐幫上下,除了李長老和盧長老,便只剩下污衣派的烏長老還敢為郭巖說話。
剩下的幾位八袋長老。
全都倒向了董其與何兆豐兩位太上長老。
更無論還有莫閑游的親傳弟子王川和的煽風點火,有莫長老的威望在,如今丐幫上下,對郭巖的質(zhì)疑聲便是越來越大。
只要在君山大會上,將郭巖的罪名坐實,那丐幫易主,便是在一日之間。
問及莫閑游的下落。
陳有全倒是有了不同的消息。
他曾言,他看到過莫長老的身影在君山駐地出現(xiàn)過,只是僅僅一次,后面便再沒有公開露面。
不消一刻鐘的時間。
陳有全已經(jīng)將自己知道的全都吐嚕了出來,沒有半分保留,只求饒他一命。
其實陳有全趨炎附勢的性子,本就不為郭巖等人所喜,只因他是太上長老董其親信,所以才能一直高居長老之位,如今,李盧兩位長老直截了當,建議直接殺了。
郭巖沉吟。
他倒是還念著幫派情誼,畢竟陳有全剛剛也是真的徹徹底底坦白,尋思要不要從寬處理。
這種時候,
沈翊便知道又該自己出馬了。
他一把拎起陳有全,便往叢林中走去,都不用多說,郭巖等人已然意識到了什么。
郭巖嘆息一聲,沉默不言。
唯有郭有全求饒的聲音不絕于耳,他先是求郭巖,見無果,便直接央求沈翊。
聲嘶力竭,涕淚橫流。
沈翊只淡淡反問一句:
“你知道我是誰嗎?”
陳有全搖了搖頭。
沈翊半蹲在他身前,拎著他的衣襟湊近,一字一頓道:
“我是沈翊。”
陳有全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知道,
自己今日絕計無法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