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入夜,城主府里。
青荷,穆長生,鐵塔壯漢隴慶,以及此前被抓獲的秦無鴆,崔撼山。
盡數被押到了大殿之中。
幾人面面相覷。
沒想到僅僅是一晚,他們便出師未捷,被一鍋端了,而這都是拜沈翊所賜。
而今天到場的,除了三城主陳靜年,則還有人稱“純陽道劍”的二城主司徒玄。
只不過他并沒有攜劍而入。
反倒是拎著一壺酒。
他整個人看起來皆是不修邊幅的模樣,頭發亂糟糟扎成一個道髻。
身上則是深黑色道袍,搭素色內襯,只是那素色內襯似是經過風霜雨打,變得破舊發灰。
司徒玄進了里屋,便是朝著陳靜年微微頷首,然后一屁股坐在一旁,自顧自飲酒。
他只是來旁聽的,真正要訊問什么,還是陳靜年來主持。
陳靜年見人皆到齊,負手踱步。
繞著一眾階下之囚走了一圈,每每走到一人身后,便輕聲念著:
“萬毒門,合歡宗,烈山堂……”
陳靜年依次走過秦無鴆,青荷,以及那壯漢隴慶,最后停在穆長生的身后。
“長生宗,魔門四宗呵。”
“明明有東海瓊華島的傳承,卻又投向了魔門長生宗,穆家公子何至于此?”
穆長生被道破行藏。
卻只是無所謂地笑了笑:
“三城主搞錯了,我是幼時先被師長入了長生宗,后被安排至東海瓊華島學藝。”
“瓊華島對我的來歷一無所知。”
陳靜年神色平靜,他走回正廳之前,負手而戰,望著被捆縛的一眾人:
“好,那我便打開天窗說亮話,諸位青俊潛入我白帝城,究竟意欲何為?”
青荷、穆長生、秦無鴆和隴慶幾人面面相覷,青荷最識時務,當即開口:
“我們只是奉命于白帝論武大會上攪亂,至于更深的目的,我們也不知……”
“至……至少,我是不知道的……”
秦無鴆怒聲斥責:
“青荷,你!”
他自己被冰火雙毒折磨了那么久都沒透露半分,這合歡宗的妖女倒好,別人一問你就說?
“你們合歡宗都是這般只有騷氣,沒有骨氣的嗎?”
沈翊眉頭一挑。
好家伙。
秦無鴆這是開地圖炮啊,把人家一個宗門都噴了。
而且若是一直讓他一旁唧唧歪歪,還真有可能讓旁人也硬氣起來。
陳靜年衣袖一拂。
一道浩然氣呼嘯而過,秦無鴆的啞穴當即被點,只能咿咿呀呀。
陳靜年朝著青荷微微一笑,溫聲問道:
“你們原本的計劃是什么?”
青荷定了定神。
旋即將他們的計劃和盤托出,娓娓道來。
從總的目標來說。
他們是用萬毒公子秦無鴆的毒藥,將參加大會的天驕全部放倒,引起騷動。
只是這其中有諸多細節。
除了要混入白帝城,最關鍵的是如何在城主府層層把控的前提下,將毒施加給所有參與大會的潛龍青俊。
他們幾個商討過后,決定用混毒的方法,即單獨一種食材或者香料是沒有毒的。
但是若是混合在一起。
便能成為可怕的毒藥。
而想要達成這種效果,便是需要仰仗穆長生所在的穆家,穆家涉獵百業,是幫助籌備論武大會的主要家族。
所有論武會上的酒水,香料,菜式皆是由穆家所籌備,他們只需要在論武熏香之中做手腳,事先將離陽草研磨添加其中。
而后,由青荷懷抱陰山木制成古琴登臺獻曲,以內勁激發陰山木的香氣,與離陽草的味道混合在一起,便成了名為斷魂散的絕毒。
這種毒只有極淡的氣味,功力淺薄者當場癱軟,功力深厚者,也會站立不能,如此,論武則必成亂局。
當日在玉鏡客棧偶遇沈翊之時,他們便是在以傳音之功,商討此事。
青荷說完了。
但眾人感覺,這事明顯沒有完。
攪亂論武會之后呢?
這背后的目的為何?
還有。
是誰組織了他們魔門四宗的青俊至此,為何除了一個崔撼山,沒有其他人跟隨。
雖說,他們四個外罡青俊,或許皆堪比麒麟之才,放在外面的任何地方,也都是能攪風攪雨的角色。
然而,偏偏這里是白帝城。
潛龍論武期間,這里可以說是先天不如狗,外罡滿地走,宗師都時不時冒頭。
他們只要行將踏錯一步。
便會落得現下這步田地。
以此觀之,組織他們來此之人好似根本沒有將他們當作一門里的青俊天驕。
反而像是棄子一般。
沈翊如是作想。
陳靜年自然也想到了此節,旋即問道:
“是誰指使爾等來此。”
青荷神情惶恐,搖了搖頭:
“不,我不能說!”
“我要是說了,會死的!”
嘿。
一道赤芒驟然而現,刺耳破空聲響起,以無匹威勢直刺青荷的眉心!
巨大的死亡危機瞬間籠罩青荷,仿佛有一只無形大手狠狠捏攥著她的心臟。
然而且不說她功力被封,就是功力盡復的全盛時期,她也是根本難以躲開!
嘩。
赤芒急停在眉心一寸之處。
那是一縷劍氣。
通體赤紅,有若實質。
散發著宛如朝陽般的灼熱真意。
那凌厲的鋒銳,倏然刺破青荷的眉心,扎出一個艷若紅梅的血點。
“小女娃,你不說。”
“就以為不會死了嗎?”
略顯冷冽的聲音從人群之后傳來。
眾人循聲望去,正是那先前坐在一旁獨飲獨酌的二城主,司徒玄。
他眉目低垂,看不清眼眸。
但是視線的方向,卻是盯著青荷。
仿佛只要微微一動念,那純陽劍氣便會順勢前送,刺入青荷的眉心。
青荷被司徒玄以大宗師的劍氣心念鎖定,此刻已然膽氣俱喪,她竟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我已經坦白了那么多。”
“你們卻還一再逼問。”
“那些臭男人,只會躲在我身后,屁都不放一個,你怎么不去逼那些男人?!”
青荷破罐子破摔。
對著“純陽道劍”便是一通酣暢淋漓。
只把那赤紅劍光噴得微微震顫,不知是氣的,還是無言以對。
沈翊嘖聲,說的也有道理。
阿月在一旁摩挲著下巴,眼眸中異彩連連,似是從中獲益良多,令沈翊細思極恐。
哼!
司徒玄終究是冷哼一聲。
純陽劍氣分化數道而出,嗖的一聲,同樣逼至隴慶,穆長生,秦無鴆和崔撼山的額前。
這下公平了。
司徒玄喝了一口酒,醉醺醺地嗆聲道:
“不說,便死。”
“坦白,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