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烏云遮住了月亮,伸手不見五指。
只有城樓上三三兩兩的火把和城外軍營中的營火還閃著光亮。
這樣的夜,是最適合攻城的。
季伯遠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子夜即將來臨,他察覺出了一絲不對,“季硯,你仔細聽聽,是不是有什么聲音?”
季硯豎起了耳朵,“王爺,屬下沒聽到什么。”
“不對……”季伯遠睜大了眼睛往城外軍營看去。
可天太黑了,除了營火,他什么也看不到。
他喚來一個傳令兵,“傳本王命令,讓沐家兵士和季家軍準備好,隨時防御來犯之敵。”
“是。”傳令兵自然知道王爺口中的季家軍是那些私兵。
兩刻鐘后,他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啟稟王爺,沐家的那些兵將鬧起來了,不愿參加守城戰。”
季伯遠氣道,“去跟沐家大夫人說,沐家的兵將要是不參與守城,就通通滾出城去。”
“是……”
突然,遠處的黑暗中傳出了滾滾的鐵蹄聲。
季伯遠拽過一個小兵,急道,“去,把武將軍叫過來。”
“是……”
黑暗中,墨色的洪流離城門越來越近。
城樓上,弓箭手待命。
滾木礌石、狼牙拍等等守城器具都已準備就緒。
八架床弩依次擺開,床弩旁是數不清的重弩。
守城,季伯遠有足夠的信心。
就在他準備好了一切,準備收割鐵甲衛的性命時,東西兩座城門的方向,兩支響箭射向夜空。
季伯遠驚了,這是城門被攻破的信號。
“怎么回事?東西兩座城門怎么會被攻破?”
他根本就沒聽到攻城的聲音。
此時,西城門城樓之上,白啟躍低頭瞧了眼胸口處透過來的劍尖兒。
他的嘴角不停地往外淌血,“為什么?”
從身后刺穿他胸膛的正是他的副將,羅義航。
羅義航沒有出聲,他手中利劍往回一抽。
“砰”的一聲,白啟躍倒在地上,沒過多久就咽了氣。
羅義航又補了一劍,才輕聲說了句,“我姓安。”
十幾年了,他終于等到了這一日。
西城門,城門大開,裴元朗帶兵殺上了城樓。
一見羅義航,他激動了,“少航,你還活著?”
羅義航,本名安少航,是安平侯安琮的小兒子。
十五年前,重病不治而亡。
裴元朗與他是好友,為此不知難過了多久。
今夜出兵前,得知與自己接頭的是安少航時,他不知激動成了什么樣。
安少航紅了眼,“先解決了西城門的這些叛賊。”
裴元朗重重點頭。
整座西城門,無論是城樓上,還是大敞的城門處,都陷入了混亂的廝殺。
尤其是竇興豪,格外賣力,大刀揮起來是又狠又準。
這可是他跟著殿下以來的第一戰,定會好好表現。
與之相比,東城門處就順利多了。
城樓上,萬晉鎧是扯開了嗓子大笑,“哈哈哈哈,這種憋屈的日子,老子總算不用再過了,哈哈哈哈……”
城門口,無數的鐵甲衛涌進了城中。
副將湯展翼提著帶血的利劍走了過來,“將軍,有幾個不服的都被末將殺了。”
“好!”萬晉鎧贊賞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湯展翼擔心道,“將軍,像末將這種雍城本地人,太子殿下會饒過嗎?”
萬晉鎧安撫道,“放心,都是大夏子民,將士們又立了功,太子殿下不會追究的。”
湯展翼放心了,“末將這就帶著兄弟們去配合鐵甲衛破城。”
“去吧……”
“是……”
湯展翼本是季伯遠的忠實擁護者,萬晉鎧已經計劃好在破城時怎么弄死他。
誰知,前幾日季仲岐為了平息民憤,殺了兩名百姓,其中一名就是他的父親。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湯展翼一片忠心錯付。
可他力量有限,想要報仇難如登天。
就在這時,萬將軍找到了他,他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萬晉鎧感嘆道,“季伯遠呀季伯遠,你不把百姓的命當命,可知這些百姓才是決定你勝敗的關鍵。”
城內,無數的百姓舉著火把走出了家門。
他們要去的正是南城門。
此時的南城門已經陷入了混戰。
城樓上,兵士們分成了兩派在互相廝殺著。
季伯遠不敢相信,“這到底是為什么呀!”
眼看謝璟默的大軍已經來到了城樓之下,他急得是滿頭大汗。
就在這時,一把利劍抵在了自己的脖頸上。
他看著持劍的男子,雙眼噴火,“季硯……”
季硯眼神平靜,“王爺,束手就擒吧。”
季伯遠不屑,“憑你也是本王的對手?”
“王爺試著運運內力。”
季伯遠一提氣丹田處就隱隱作痛。
他試了好幾次都不行,“我的內力怎么……”
突的,他就想起了出府前的那碗茶。
他明白了,“你給我下毒?”
“王爺武功高強,不下毒,不好對付。”
“你本事不小,跟在本王身邊這么多年,愣是沒露出一點兒破綻來。”
季硯沒說話。
季伯遠不甘心,“你的真實身份……”
季硯依舊沒有開口。
漸漸的,打斗聲停止了,厚重的城門被打開了。
謝璟默和妘璃帶領墨羽衛率先踏入了城門。
季伯遠怒吼著,“為什么停手?”
這時,季硯開口了,“王爺或許忘了,季家軍中的兵士大多出自雍城,而你口中的賤民,就是他們的爹娘和兄弟姐妹。”
季伯遠恍然大悟,“原來是你們與城里的百姓勾結,想要亡我季家。”
季硯微微搖頭,不再開口。
“季伯遠,你還真是無可救藥。”謝璟默的聲音響起。
季伯遠看著不斷走近自己的大夏太子和太子妃,眼中充滿了嘲諷。
“堂堂大夏太子,竟然用這種不入流的伎倆破我城門。”
謝璟默正色道,“百姓的命在你眼里或許不算什么,可在本宮的眼里,他們是大夏的天。”
他命令道,“夜釗,把人綁了。”
“是。”
夜釗親自用鐵鏈把季伯遠綁了個結結實實。
季硯收回了利劍,單膝跪在地上,“屬下雷絡,拜見太子殿下、太子妃!”
謝璟默彎腰親自把人扶了起來,“你就是雷繹的大哥?”
雷絡有些激動,“回殿下,屬下正是雷繹的大哥。”
“這些年辛苦你了,等回了京,和你弟弟好好團聚。”
“是……”雷絡生出無盡的思念來。
他都十幾年沒見過弟弟了,也不知現在怎么樣了?
妘璃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放心,他好著呢。”
“多謝太子妃。”
季伯遠笑得瘋魔,“哈哈哈哈,原來從一開始季家就被謝君恒算計了……”
妘璃冷聲道,“難道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不是季延儒嗎?”
季伯遠狠命搖頭,“不是,不是,罪魁禍首是那個該死的皇甫覓。”
“你很快就能見到他了。”
這時,邵錦輝奔上了城樓,“殿下,季王妃和季懷翔服毒自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