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樓下,季懷婧手中提著一把寶劍,離城門越來越遠。
此時,季家一方,除了她自己,只有滿地的尸體。
鐵甲衛停止動作,退到了太子殿下的身后。
妘璃打量著這個女子,眉頭輕輕蹙了起來。
這時,季伯遠的聲音從城樓上響起,“婧兒,你給我回來……”
季懷婧再次回頭看了一眼城樓,朝自己父親笑了笑,而后毅然決然地扭過頭去。
她接受不了自己是一個叛賊,繼續活下去對她來說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所以,她選擇死。
可她不想自盡,想死在妘璃的手中
妘璃問,“你是季懷婧?”
季懷婧點頭,“我是季懷婧。”
“你想死?”
季懷婧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粲然一笑,“我想挑戰你,可以嗎?”
妘璃糊涂了,這女子分明是來找死的,可笑得卻這樣燦爛。
尤其是那雙眼睛,極其清澈,能讓人一眼就看到眼底。
這樣一個女子,可惜了!
“為什么?”
季懷婧很坦然,“我從小有一個夢,就是想做個保家衛國的女將軍,如今夢碎了,成了反賊,我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而且我也躲不過,不是嗎?”
妘璃點了下頭,季家犯的是誅九族的大罪,作為季伯遠的女兒,自然是逃不掉的。
季懷婧眼中盡是決絕之色,“早晚得死,我想自己選個死法。”
“你代表季家?”
“不,我代表我自己。”
季懷婧說完抽出了寶劍,“請太子妃成全……”
妘璃答應了,“好……”
她下了馬,朝身后的步聰陽說道,“借劍一用。”
“是。”步聰陽把自己的佩劍抽出來遞了過去。
妘璃接過劍,握在了手中。
謝璟默囑咐,“小心有詐。”
“放心。”
“嗯……”
妘璃持劍走了過去。
謝璟默握緊三尖刀,只要對方動什么歪心思,他手中的尖刀就會毫不猶豫地刺穿對方的心口。
季伯遠急了,“婧兒,你給我回來。”
季懷翔紅了眼,“爹,若不是你,婧兒不會走這一步。”
季伯遠的心一抽一抽地疼。
城樓下。
妘璃持劍等著季懷婧率先出招。
這個女子的武功,她一眼就看穿了,與江湖上中等水平的高手差不多。
在這個年紀能練到這種程度,說明她已經足夠努力了。
妘璃再次暗暗嘆了句,可惜……
這是季懷婧的最后一戰,她的神情無比認真,“太子妃,可準備好了。”
妘璃報以同樣的認真,“你先出手。”
“那我就不客氣了。”季懷婧持劍沖了上去。
妘璃手中利劍一擋,發出了“當”的一聲響。
季懷婧的每一招都用盡了全力。
妘璃壓著自己打。
當季懷婧再也使不上力氣的時候,她才一劍挑掉對方手里的兵器。
同時,劍刃抵在了對方的脖子上,“你有什么想說的?”
季懷婧滿足了,“我想求太子妃給我娘和大哥一個全尸,可以嗎?”
“好,我答應你。”
“多謝!”話音一落,季懷婧脖子往前一送,緊跟著一扭,死在了妘璃的劍下。
“哎!”妘璃嘆了聲,把劍往后一遞。
步聰陽快速上前接過。
妘璃仰頭看著城樓上一臉淚痕的季伯遠,大聲問道,“季伯遠,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
她不管季伯遠有什么反應,彎腰把季懷婧的尸體打橫抱了起來,然后抬腳往南城門走去。
謝璟默騎馬護在身后,步聰陽帶領數百墨羽衛緊跟在二人的兩側。
城門口,妘璃把季懷婧的尸體輕輕放了下來,“下輩子,你一定會是個保家衛國的女將軍。”
謝璟默的大軍退走了。
早已奔下城樓的季懷翔打開了城門,把妹妹的尸首抱回了府去。
在經過季伯遠的時候,他沒做停留,直接越過了。
季王府,臥房中。
白抒萍看著女兒的尸體,心痛的不能自已。
季懷翔啞著嗓子把事情經過說了出來。
白抒萍是邊聽邊流眼淚,“也好,總比死無全尸要好得多。”
臥房門口,季伯遠不敢進去。
白抒萍扭頭看著他,“進來吧,看女兒最后一眼。”
季伯遠這才哆嗦的身子走了進去。
一見女兒那沒有血色的臉,他再也控制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這是他最疼愛的女兒啊!
良久,痛哭之聲才漸漸停止。
白抒萍默默地流著眼淚,“王爺,女兒最后一面你也見到了,該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吧。”
季伯遠一愣,“抒萍,你……”
白抒萍不再理他,守在床邊,不錯眼珠地看著女兒。
季懷翔說道,“爹,兒子留在府里給婧兒和二叔操辦喪事,西城門那里有舅舅和萬將軍,兒子去不去的,不重要。”
季伯遠一句話沒說,扭身出了臥房的門,往南城門去了。
臥房中,除了躺在榻上已經咽了氣的季懷婧,就只有白抒萍母子二人。
季懷翔低聲哭了起來,“娘,婧兒都是為了咱們能留個全尸,才……”
“我的女兒啊!”白抒萍一聲痛喊,而后伏在女兒身上是嚎啕大哭。
哭聲傳進了王府中每一個人的耳中。
季王府,人人自危。
城外,軍營。
捆綁沐振霖的鐵鏈已經被解開了。
現下,他被關在一只鐵籠里,緊挨著皇甫覓。
也不知妘璃剛才給他吃了什么。
他正摳著自己的嗓子,想把那顆藥丸吐出來。
妘璃勸道,“你就算把苦膽吐出來也沒用,那可是我專門為你研制的特效藥。”
沐振霖不摳了,“什么特效藥?”
妘璃估摸了一下時辰,“別急,一個時辰后你就知道了。”
沐振霖緊張起來……
他不怕死,可這莫名的恐懼感實在是讓人心慌。
他怒視著妘璃身旁的謝璟默,“你不是恨我嗎?殺了我!殺了我!”
謝璟默可不會這么輕易就讓他死,“等回了京,和沐志鈞一起砍頭吧。”
這時,一道蒼老的聲音從那只蒙著黑布的鐵籠中響起,“小丫頭,你能把他毒啞了嗎?吵吵的人頭疼。”
妘璃難得在白日把黑布揭開了一半。
陽光照進籠中,皇甫覓瞇著眼睛,有些不適應。
沐振霖只知道有皇甫覓的存在,可除了父親,自己和大哥都沒見過真人。
他猜測著,“這位是皇甫覓?”
妘璃點頭,“有什么奇怪的嗎?”
“季伯遠說他去南詔調兵了。”
皇甫覓懶得看他,“小丫頭,把黑布撂下吧,這種蠢貨看著眼疼。”
“得,本想讓你透透氣的,既然不愿意看蠢貨,那我就把黑布撂下了。”
妘璃說完重新把籠子蓋好。
好一會兒,沐振霖才回過味兒來,他憤怒地扒住了鐵籠,“季伯遠竟然騙我。”
緊跟著,他驚慌道,“我的胳膊怎么使不上力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