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4年3月,受阿美利卡在比基尼環礁的城堡行動實驗影響,日本漁船【第五福龍丸】受放射性塵埃污染,捕獲的以鮪魚(金槍魚)為主的魚獲被檢測出輻射超標。”
“3月15日,這批魚獲被進貨到了筑地市場,市場因此陷入混亂,大量輻射超標海產無人愿意拍賣。”
“經官方指令,所有受污染的海產埋入在場內,并在埋葬點建【原爆鮪魚之碑】,向世人警示那場因輻射對海洋生態及食品安全的威脅。”
“2006年,因為市場重修而將石碑移設到夢之島第五福龍丸展示館。而現在市場的外墻還掛有紀念牌。”
“沒、沒了,以上這些,就是原爆鮪魚之碑的全部記載了......巖崎先生。”
療養院。
今天陰雨,所以巖崎沒有被推出去曬太陽,而是窩在房間。
后藤護工在旁邊拿著手機,蹲在他身旁,將搜索到的內容念給巖崎浩輔聽。
巖崎坐在輪椅上,安靜聽完后發出一聲不知什么意味的輕笑。
“呵,‘向世人警示那場因輻射對海洋生態及食品安全的威脅’這句話,你不覺諷刺嗎?”
“啊?我、我不知道,巖崎先生你指的是什么?”后藤模樣疑惑地弱弱問。
“哦,沒什么。”巖崎望著窗外的陰雨,細語喃喃:“后人哀之而不鑒之...”
后藤抿抿嘴角,低下頭,裝作沒有聽到。
巖崎總算是知道了那里陰冷濕滑的原因,也明白了為什么那怪魚會有這么大的惡念。
那么,自己要做的,是消除對方的惡念嗎?
還是干脆點,直接消滅對方。
“后藤,麻煩你再幫我查查,關于95年沙林毒氣事件的詳細始末。”
“啊,好!”
“呃,我看看,這一場發生在3月20日,涉及了多條線路......”
雜亂無章的美少女房間內。
內衣、外套、漫畫、雜志放得到處都是。
“筑地站、神谷町站都是騷亂爆發站點......既然能停在筑地站,那么接下來開往神谷町站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都是日比谷線內受到沙林毒氣襲擊最嚴重的車站。”
上杉瞳月盤腿在椅子上坐著,不斷敲擊鍵盤,發出青軸的清脆響聲,眼鏡倒映出一行行AI給出的資料。
視線一行行掃過那些精煉的文字,上杉結合起游戲的內容,發散起思維。
現在這個時代,要是不善于利用工具的話,她連皮套主播都當不成。
她還嘗試過把已知條件列入進去,讓AI來幫忙通關。
但AI給出的方法看上去太過具有“創造性”了,即便她寫明警告,錯誤便是死亡,AI給出的方案都讓她眉頭緊皺,完全違反她的游戲直覺,感覺照做的話,只會白白浪費性命。
所有后面就放棄了這個念想,把AI當成輔助工具,收集關鍵信息,她來分析提煉。
“唉,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這一關都沒通,想什么下一關呢!”
“而且不要烏鴉嘴不要烏鴉嘴,這種程度的解謎再來幾關,我怕是沒辦法活著通關游戲咯。”
上杉拍拍臉蛋,重整思路。
“既然那些漆黑的人形似乎無害,或許的確可以試試我昨天想到的那個方案。說不定他們真的會幫我。”
上杉想著要不要現在就進游戲,但腦袋還有點疼,別到時候影響思路,就因小失大了。
“還是再睡個午覺,等晚上吧。沒錯!晚上時候才是思維最敏捷的時候!”
反正她是個個人勢皮套主播,請假了頂多就炸群而已,裝死就好了,她經驗大把。到時候玩兩個梗,怪叫幾聲,就又沒事了。
這樣挺好的,雖然也需要維護“榜一大哥”,但起碼不會有公會要求不顧一切服侍好榜單大哥的事情發生。
只需要在直播多點幾次名,玩下水友賽,再給點定制的小禮物,節假日問好幾句,拉滿情緒價值就OK了。
“睡覺!晚安,瑪卡巴卡!”
一拉窗簾,房間霎時昏暗。上杉彈射進床,縮進被窩,只余下一雙白嫩小腳裸露在外。
唰。
小腳也縮進了被窩。
......
放課后。
電子游戲社活動室。
“咱們社團總算是人齊一趟了啊。”金井千斗一臉無奈地環顧社團眾人,看得那些幽靈社員怪不好意思。
“考慮到明天就是招新工作,主要的工作我已經帶著幾位社員做了,剩下的招新——東山君!今年你就是高校生了,躲不掉的,你來當我們的活招牌!”
金井話鋒一轉,指向了東山慎。
“......午間我會在弓道部幫忙招新,然后把放學后的時間都奉獻給我們偉大的電子游戲社!忠誠!”
他就是絕對忠誠——東山卡卡。
“好!”金井大喜過望,本來都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
按理來說,一般社團前輩后輩之間相處都是比較嚴肅的。
但無奈這是電子游戲社,要么是宅男宅女,不舒服就隱身,要么是solo達人,實力說話,菜就多練。互相之間也經常組隊玩游戲,社里的氣氛十分輕松。
于是東山慎就撈了個吉祥物的工作,只要在正確時間正確地點出場就行了,順便給吸引而來的新人介紹一下電子游戲的魅力。
“石黑君,到時候你負責了老任機器游戲演示,市川桑,你負責索索機器的游戲演示,還有野比,你和淺野負責把那臺古董街霸街機弄過去......”
一鼓作氣,金井拿著任務安排表,將任務安排下去。主打就是雨露均沾,免得出力多的人心理不平衡。
不過真要不平衡他也有辦法,沒有什么不滿是課兩個一萬円解決不了的,如果有,再課兩個。
啥,單機玩家?
想被我滿滿當當的游戲庫狠狠共享嗎?成為我的家庭成員就不需要努力了哦,不管什么游戲我都有哦,注滿你這個小饞貓。
沒幾下,金井的任務就安排完了,到了自由活動時間,東山被拉著打街霸,而野比也趁著機會,找到了解謎游戲專家——淺野尋。
一個安靜的男生,戴著眼鏡,模樣斯文,正捧著掌機不知道玩什么。
“那個,淺野前輩,我們需要討論一下明天怎么把那臺街機搬過去嗎?”野比坐在旁邊,找了個話題切入。
“庫房有推車,而且那臺街機被前幾任社長進行過改裝,很輕的,兩個人直接抬下去問題都不大。”
淺野頭也不抬,注視著掌機屏幕,神情平淡。
野比瞄了眼,淺野好像在解決一個游戲里面的管道謎題,就是用有限的閥門,讓錯綜復雜的管道用需要的方式噴出水來。
淺野一動不動地看了幾秒后,點了幾下,就解開了謎題。
“呃,那個,其實我是有個解謎游戲難題想要問你。”野比覺得單刀直入可能還比較好點。
果然,一聽到野比的話,淺野意外地掃了他一眼,然后存檔關屏:“你說。”
野比將早有準備的筆記本拿出來,將昨天收集到的線索說了出來,順便說了這游戲是朋友托他問的,以及限量內測的借口。
“利用已有的現實過去作為解謎的范本嗎?沒想到現在還有人做這種游戲,我見到的更多聯動現實都是自己提前創建一個賬號或網站,再在里面發些信息,一層層引導解謎。”
淺野沒有深究野比所說關于解謎之外內容的真假,只是盯著野比的線索紙,一動不動。
野比也不敢打擾,就這么候著。
一分鐘后,淺野輕輕點頭。
“我大概有了點思路。”
“不過我畢竟沒有親自玩過這個游戲,所以只能給你提供參考。”
“你請說!”野比拿出筆,準備記下來。
淺野捋了捋自己的想法,抬抬眼鏡,開口道:“游戲名叫《地下鐵》,如果沒有意外,那么需要達成的目的就是從地下鐵中逃出去,場景大概率都是在地鐵和站臺之中進行。”
“第一站是筑地站,給出了沙林事件的場景,有毒氣還有邪教徒阻攔,這雙重困難之下,說明至少需要解決其中一樣才有可能繼續往下逃。而更大可能是需要你解決兩樣。”
“毒氣順著思路很容易解決,那就是防毒面具,而地鐵一般會有消防設備箱,雖然不一定有防毒面具。但既然設定有這個困難,那么我想是能從這里找到的。”
“邪教徒的解決方法有很多,武器格斗、玻璃瓶吸引注意、跑步逃脫......但需要注意,你要做好邪教徒不怕毒氣的準備。”
“語音提示沒有錯,正確的路確實在左側,但出了左側門會即時關閉而右側不會,所以就算正確的路在左,你也必須先右側,拿到關鍵的道具,用以解決左側的難題。”
“你有提到瞬殺機制,但你出門卻沒有被立即殺,說明這個瞬殺必然是有條件的。”
“步數?不可能,太短了。聲音?如果尋常走路都會觸發,你一出來就會死。視線?既然你有環顧過四周才走動,那也應該不是。我認為,最可能的就是【范圍】。”
“而地鐵什么東西是能給你提供一個【安全范圍】呢?這范圍看上去還不小,我能想到的,要么是某種生物的視線,要么是監視器。既然是地鐵,大概率就是監視器了。”
“你可以從這一點著手......并且這游戲關乎日比谷線,且死亡次數還有限,那我建議你多搜搜關于日比谷線的都市傳說,和筑地站的歷史,或許能有所幫助,明白游戲設計者的目的。”
不愧是解謎游戲專精玩家!
聽完這一番話,野比只覺得腦海一下子通暢了許多。
如同便秘三十年一朝清的痛快!
“謝謝!謝謝!你的思路對我...朋友應該能有很大幫助!能,能加個LINE嗎?”
淺野點頭,拿出手機,二人互關。
加完好友,淺野翻了翻肩包,拿出一個眼鏡盒遞給野比。
“你的眼鏡破損到這種程度就別戴著了,很容易刮到你自己,我們度數應該差不多,用我的備用眼鏡吧。”
野比擺手:“這...太貴重了。”
“等你配了新眼鏡再還我吧。”淺野隨手放到他的筆記本上。
“那,謝謝你,淺野前輩!”野比鄭重地道謝。
淺野笑笑,沒說什么,繼續打開掌機,玩那個解謎游戲。
野比還是有些出神,自己......這是否極泰來了嗎?
怎么好像跟父親吵了一架,跑出了家之后,就一直凈碰上好人好事呢?
便利店的少女,游戲資格,淺野前輩,就連平時跟著小泉欺負他的倆人也對他不管不問了。
難不成......父親才是我的災星?!
野比小心地戴上淺野的眼鏡,世界再度恢復了清晰。
淺野確實說得沒錯,二人的度數差不多,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來的。
這也是解謎強者的實力嗎?
感覺和偵探一樣,能輕易發現別人發現不了的細節。
野比有些羨慕淺野的能力,要是他有這種能力的話,在游戲里應該能很順暢地通關吧。
“游戲最關鍵的,還是要靠自己。”
野比的優勢就是能全身心投入,甚至跟扮演的角色產生共感,但這難說是優點還是缺點,尤其是在這種完全真實模擬的游戲當中。
就譬如他昨天第三次進入游戲時候,仿佛冥冥中感受到了所操縱角色的一縷心緒。
活著...回家...將花和幸福帶回給她。
一種,穿越了時空的執念。
“希望他能成功,我也能成功。”野比深吸口氣,沒有繼續打擾淺野,開始查起來關于日比谷線的資料。
四點出頭。
虐菜幾把的東山慎離開了游戲社,走向同一層的文學社活動室。
文學社的活動室是由舊圖書室改造而來,里面有歷屆前輩留下來的諸多寶貴書籍乃至是他們自己寫的作品。
文學社的人偶爾會拿出幾個前輩的作品出來鞭尸,然后把評語寫在便簽上,貼到扉頁,日積月累下來,有的作品評價都比正文多了。
東山慎走進活動室,一眼就看到了千葉紫苑。
雨珠在玻璃窗上打上一層水幕,她霸占了靠窗聽雨的最好位置,拿著一本外文書,書封的書名是《To the Lighthouse》(到燈塔去)。
“她凝視著無垠的碧海;灰白的燈塔佇立在遠方霧靄繚繞的光暈里;右側是覆滿野草的綠色沙丘,在海水沖刷下正緩緩塌陷,形成一道道柔和的褶皺;裹挾泥沙的海浪,仿佛永不停歇地朝著無人知曉的仙境奔涌。”
東山慎走到她身后緩緩將一段內容讀出。
“你已經開始看意識流小說了?”這書他大概知道一點。
“意識流能梳理頭緒。”
千葉把金屬書簽放在看到的書頁,合上書本,塞進背包,回頭朝東山露出淺淺的微笑。
“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