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硯修頗為詫異地看著她,“哦,我倒是不知道二奶奶何時這么有能耐了。”
林疏棠攤開自己白皙手掌,那掌心似乎被什么蹭破了皮此時殷紅一片,或許是早上涂抹了藥膏的緣故,還帶著淡淡中藥香,不苦澀反倒是有些清雅蘭花香。
“二爺不妨解釋一下我手上這傷是從何處來的?”
顧硯修不語只是垂眸深深地盯著她,思緒不自覺地飄到了昨日夜里的場景來,素手柔若無骨和他自己那骨節分明的手不一樣,感受不同,如被云層包裹著般,胸口處不斷震顫,情/谷欠翻涌連身心都只對她有感覺。
他知曉林疏棠會幫他不過是為了自己這幅好看的皮囊罷了,可那又如何,只要是有利于他能解他困境的,都是可利用的。
而現在眼前之人沒了價值。
“為夫不知。”他抓住她的手攏在手心里,而后便從眼前拽下來緊握住,“二奶奶和我扯皮要線索不如早點想法子能救一個是一個,畢竟三日后侯府通敵叛國之事便要定下來了。”
林疏棠心中駭然面上不顯,她眉間微皺,“二爺說的是哪里話,夫妻本是同林鳥嘛。”
“是啊,大難臨頭各自飛。”顧硯修甩開她的手,大步往書房的方向走了過去。
林疏棠冷冷看著遠處逐漸消失在眼前的頎長身影,一旁的春祺知道兩人談崩了,也是著急,“怎么辦啊,二奶奶,三日后這個案子就要定罪了。”
“不急,容我好生想一想……”林疏棠揪著手中絹帕低聲說道。
……
小廚房內,林疏棠將去切好的五花肉下鍋焯水后又翻了豬油與冰糖炒糖色,待油脂煸炒出來后,她又翻了八角、桂葉等這些香料進去翻炒,最后添上自己獨家配料進去收汁。
等到把紅燒肉盛在白玉瓷盤里,身旁的春祺已經開始流口水了,酥香蔓延,令人忍不住食指大開,“二奶奶,原來你還會做菜呢。”
“之前在鄉下莊子里靜養時跟著煮飯的嬤嬤學了幾招。”林疏棠撒起謊來絲毫不心虛,其實這些都是她已經去世的祖母教給她的。
祖母是十里八鄉有名的廚子,祖母父親據說還曾經還在皇宮里給皇上做過菜,他們家的菜譜是一代代傳來,最后祖母傳給她父親,可惜父親并不喜歡做菜便傳給了她。
她憑著這廚藝上過綜藝甚至差點都要上美食爭霸賽了,那些嘗過她菜的,本來不對付甚至有些惡意的人吃了后都會維持著基本的體面和笑來,因為得罪了廚子日后再想著要口吃的便只能一遍遍回味了。
“你嘗嘗吧。”林疏棠將筷子遞到春祺面前。
春祺有些不大好意思,“奴婢是下人吃二奶奶這個會不會不好……?”
“你不想吃我現在就送到顧硯修那里去。”
“奴婢吃的,多謝二奶奶!”春祺夾了一塊送入口中,軟糯不膩,回味無窮,她吃著眼里都帶著星星般,“奴婢從來沒吃過這么好吃的菜!”
林疏棠笑而不語將那些菜都精心裝入食盒中而后往顧硯修的竹喧居走。
春祺有些不解:“二奶奶,二爺既然不來韶雅苑用飯何故還要再送過去,他不是不愿幫您了嗎?”
“山不就我,我難道還不能就山了?我就不信,顧硯修還真的是一個不食人間煙火也無欲無求的人了。”
要是真的無欲無求怎么可能后面會成了奸臣?
她走到廊廡下,繡花鞋踩在厚雪中發出嘎吱的聲響,再繞了一個院子就看到竹喧居外兩名侍衛一個正靠在廊柱下閉目休憩,另一個眼角帶疤的則是持刀看著四周動靜。
她才跨進來那邊侍衛就朝她望了過來,劍才準備出鞘又收了回去,“二奶奶止步!”
“我是來給你們大人送午餐的。”林疏棠將酸枝木食盒提到那個眼角帶疤的侍衛面前,如果她沒記錯這侍衛名叫溪庭。
“屬下先去稟報一聲。”他雙手作揖隨即敲門,得了令這才跨進屋內,片刻后才出來,“主子說他已經吃過了。”
林疏棠不禁笑出了聲,“你家主子撒謊,這個點兒可沒到東廚那邊做菜的時候,他莫不是做了什么虧心事現下心虛了吧?哦,我記起來了,昨夜他——”
“溪庭,讓她進來。”屋內傳來清冽干凈的嗓音,只是隔著一扇門略顯的有些沉悶。
林疏棠抬腳走進屋子里,她的目標很明確就是先進去看看書房布置,就算拿不到她想到的東西等到顧硯修不在家的時候動手也是可以的。
如果她沒記錯原文顧硯修的書房里藏著一份密函,那密函是傖州寄過來的證據恰好可以證明宣平候此事是有人暗中所為,只是原本的故事線里顧硯修有意順水推舟置宣平侯府到危險境地,故而他沒有呈報上去。
她推門而入,映入眼簾的是一副墨竹圖掛畫,左側是沉香木雕的四季如意座屏,再往里走便是書案和放置著精美瓷器的博古架。
顧硯修端坐在官帽椅上,手里還拿著狼毫筆頭也不抬仿佛剛才叫她進來的人不是他一樣。
“二奶奶是覺得我昨日吃了你命人送的湯藥差點沒命,今日難道還會吃嗎?”他慢條斯理地在信紙上寫著字,遒勁有力的筆鋒與他平日里謙謙君子的形象完全不符,或許這才是他的本色。
林疏棠默不作聲將食盒打開,隨即把菜一一放在了的放置太湖石的紅木四方桌上,屋內墨香霎時間被飯菜可口的香氣湮滅,顧硯修筆尖微頓而后繼續寫下去。
“你放心,我今日給你送的飯菜里絕對沒有下藥,不信的話我吃給你看。”林疏棠夾著一塊炒椿芽送入口中,而后又把其他的菜各嘗了一遍,“喏,你看我是不是沒什么事?”
顧硯修將毛筆擱置在硯臺,溫沉地注視著她,眸色如深潭,“你要是來書房只是為了和我要線索,我給不了。”
林疏棠自然知道他會是這樣的反應,她和顏悅色地提起袖子給他研墨,一截皓腕若隱若現,“我知道啊,我這不是想著萬一侯府倒臺了你就是我的倚仗了嘛,夫妻哪里有隔夜仇,夫君覺得呢?”
顧硯修覺得她這說話的語調分外好聽,嗓音清清靈靈的,尾音帶著些許的柔婉,有種江南水鄉獨有的音調。
昨夜這樣的音色變調時也是有種別樣的韻味。
他暗暗自嘲了會兒,覺得是自己瘋了,才會不斷地想到昨夜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