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棠回到院子里后便睡了個回籠覺,等到醒過來時卻看到顧硯修早坐在書案面前開始批公文,他肩頭還披著山青色外袍,清透陽光落在他臉上,襯的他越發面容如玉,纖長睫毛在眼臉下投出一隅陰影,清冷矜貴又不失風雅。
等到欣賞完美貌,林疏棠這才從床上坐直身。
“顧大人還真是事忙啊,看來這廷杖打的你也是半點損傷也沒有。”林疏棠起身去倒水喝,嘴上也是毒的不一般。
顧硯修抬眸看向她,“怎么,二奶奶還開始關心起我來了,看來我們之間也并非只有仇怨可訴。”
“少自戀。”林疏棠喚來外頭的春祺進來給自己簪發。
春祺一臉神色慌張地走了進來,“二奶奶,三房那兒出事了!”
“什么事兒?”林疏棠正拿著從妝奩里的簪子在頭上比劃著,聽到這話便徑直開口問道。
春祺氣喘吁吁地回道:“三房那靈堂里著了大火,還燒到了光彩,三太太氣那些個下人毛手毛腳又怨自己女兒管教不周,才致使出了這檔子事來。”
或許是說到這事兒出了早上那口惡氣,她眼睛都水靈靈的發著亮。
林疏棠給她斟了杯茶,語氣溫溫柔柔的聽上去著沒有半點興奮之色,“這也不過是早晚的事情只不過我沒想到會這么快——”
“是啊,早上還說著那些個下人要是怠慢這喪事該如何,沒想到不過我們才回了個院子沒多久的功夫就出了這樣的大事來,三房還在糾結那銀兩的事情,這下就是三太太要么自個兒來操辦要么便是二奶奶您來做。”
顧硯修微微挑了下眉,“你家二奶奶又去做什么缺德事了?”
春祺向來護主,聽到這話也是立刻反駁了回去,“二爺這話說的就有失偏頗了,我們二奶奶今早起的比往常早不說,那是連半點的工錢都沒有。
本來是在西府那邊樹立好了威信,卻不曾想竟然這樣早早地就被人攆了回來,好在我們二奶奶聰慧,早早就讓奴婢去告訴了二太太這事兒,不然……到時候也指不定要怪罪在我們二奶奶頭上呢!”
顧硯修垂下眼睫,拿著狼毫筆在宣紙上寫著字,“你家二奶奶向來機敏,她這樣做也是正常。”
“二爺也不遑多讓。”林疏棠扶正頭上的步搖,笑意淺淺的,“只不過二爺愛癟著壞,勁都往我身上使去了。”
顧硯修聽到這話,便不由自主地想到昨夜的事情,少女的唇瓣似乎帶著花香的甜軟,和他平常女子用的胭脂粉味不一樣,沒有甜膩的味道,溫軟地令人想要品嘗,和蜜糖般。
越是往后想,便又開始止不住地想到那晚林疏棠給他紓解的那一晚,太荒唐了……
林疏棠也莫名想到了昨晚的事情,除了臉上帶著淺淡的緋色,便沒了其他要繼續說話的心思。
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踩在木廊上發出‘噠噠噠’的急促聲,倏地傳來一道清脆的聲音,“二奶奶,三太太說是要見你。”
林疏棠想也沒想地說道:“你就說我起的太早這會兒身子有些不舒服,不便見客。”
“可、可……三太太說是就在前堂等你。”門外的丫鬟說道。
林疏棠語氣慢條斯理,看了眼窗外的日頭,覺得天還早著,“那就讓她等著。”
三太太敢攆她出門,她也敢怠慢,這口氣她才不要隨隨便便就一筆帶過,得讓人知道她就是個斤斤計較的,免得到時候所有人都覺得她最是好說話、最是好欺負。
“可是二太太她也在堂屋那兒等著你,奴婢這不好回話啊。”
“就按我剛才那么回,怕什么?我是她兒媳受了欺負,難不成還要給三房的賠禮道歉不成?!”林疏棠毫不客氣地對顧硯修點評道:“你們家是不是都怕得罪人啊?要是真怕得罪,就別得罪我啊。”
顧硯修覺得她趾高氣昂的模樣莫名有些可愛,玉白耳垂上的艷紅色耳墜搖搖晃晃,在金色陽光下折射著明亮的光,像是一只迎風揚起頭的凌霄花。
“我母親也是出于大局考慮,總不能為了這事兒讓二房和三房的關系弄得太僵。”顧硯修磨著墨,修長如玉的手指慢慢轉動著。
“她怕得罪,我可不怕,就是要三房的好好等上一等才是!”林疏棠將手里的金簪直接扔回了妝奩里。
這頭等著的三太太已經喝了第三杯茶了,她看了眼庭院里打掃積雪的丫鬟,又把目光放在坐在上首的溫氏身上,見人也只好閉目休憩,似乎沒有半點的著急。
就在她沉不住氣想要起身直接去找林疏棠時,那邊穿著豆綠色比甲的丫鬟快步趕了過來。
“如何了?”三太太問道。
那丫鬟按照林疏棠的話一一回復了,三太太臉色越發的難看了起來,但她又能說些什么呢?早上的時候是她有十足把握說是自己女兒一定能干好這事兒,現在出了靈堂著火這事兒,她只覺得頭愈發疼的厲害了。
偏生她還不能發脾氣抱怨,只好求救似的將目光放在了溫氏身上,“這林氏也是,婆母還在這兒等著她,怎么可以這么不知禮數呢?”
穿豆綠色比甲的丫鬟在心里翻了個白眼,自個兒得罪了人還怪著要求人的來了,看來二奶奶不來也是對的,免得給了人好臉子就不知道什么叫求人了。
三太太見溫氏也不說話,只好扶著頭上的抹額,訕訕笑了下,“既如此,我覺得等等也沒什么……”
她低頭繼續端著茶盞喝茶,寬大袖袍下那面頰僵硬不已,就差沒把牙齒磨的咯咯作響了。
也不知是等了多久,那邊就傳來了丫鬟的通報聲,溫氏也在這時睜開了眼。
卻見林疏棠穿著一身珍珠白對襟褙子,上面印著蘭花紋,清新雅致,她本就生的好看,一雙明眸恍若珠寶熠熠生輝,她裊裊婷婷地走了過來,朝溫氏行禮后便坐在了扶手椅上。
“不好意思啊,母親,我來遲了。”林疏棠嘴上是這么說著,但語氣上聽著敷衍至極。
“今早是我這個做三嬸之過,還請你不要見怪啊。”三太太笑呵呵地說著。
溫氏也是朝林疏棠看了過來,“你三嬸都這么說了,你這做小輩的也不該太過于斤斤計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