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棠聽到他這樣一番說辭,嘴角不自覺地抽搐了下,朝賀宴說白了就是皇帝邀請官員在除夕這夜皇宮里用御膳的宴會,她自然可以不用去,但前提是顧硯修也不能去。
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看來從明日開始她又得開始學規矩了,雖然在她的世界里古裝劇沒少學習禮儀,但每個朝代的禮法不一樣,為了避免出岔子,還是得早些熟悉過來。
“學就學,定然叫你刮目相看!”林疏棠狠狠瞪了他一眼。
顧硯修就覺得她這人瞪眼毫無威懾力,反倒是有些像是炸毛的貍奴,令人忍不住在那腦袋上狠狠揉一把才好。
他別開視線,目光又放在了窗外凋零的梅花上……
夜里,林疏棠才沐浴完就看到顧硯修趴在床上養傷,他臉上已然沒了白日里的潮紅,因為失血過多的緣故,此刻他臉上還有些蒼白。
燭火搖曳,他綢緞般的墨發傾瀉落在了踏步上,山青色長衫將他整個人都襯的有些瘦削,燈下看美人,應當也是這樣的吧。
林疏棠沒再看他,喚春祺給自己絞干頭發,那邊又開始復盤著今日教習嬤嬤教給自己的那些禮儀。
這邊歲月靜好沒多久,門外便響起了敲門聲。
“二奶奶,二太太讓老奴喚你去永壽堂議事。”
林疏棠不大愿意去,這天實在冷的不行,如果可以她恨不得整日都待在這里面。
她讓春祺替自己簪發好,對著門外的傳話的嬤嬤問道:“可是發生了什么事?”
“是三太太為操勞喪事病倒了,現下沒了主事的人,大太太和二太太都急的不行,現下就差個去三房管理喪事的了,現下只能麻煩二奶奶去走一趟了。”
林疏棠只好換上衣服披上狐裘便出門了。
雪夜風大,屋檐上的碎雪輕飄飄落在衣襟上化開一灘水漬,林疏棠覺得冷的不行,抱著袖爐走到永壽堂時雙腳已經冷的有些沒什么知覺了。
堂屋內,上面用行楷掛著永壽堂的匾額,一副山水墨畫懸在正中央,看上去大氣簡約又不失肅穆。
只見溫氏坐在太師椅上,手里端著熱茶,面色不虞,“這到底是三房沒娶個媳婦兒,若是有個媳婦兒也好執掌家事啊。”
大太太神色倦怠,或許是要照顧大老爺的緣故,眼下也是烏青一片。
“此事也是別無他法啊……”
“你那大兒媳難不成也不能幫著操辦喪事?”溫氏問道。
大太太瞥了眼林疏棠,隨即緩緩開口道:“我大兒媳你也是知道的,孩子才剛出生不久,這原本之前就受了驚嚇,她這會兒子也抽不開身,不若叫你兒媳林氏去辦這喪事。”
氣氛慢慢冷凝了下來,大家心知肚明,這辦喪事辦的不是自己家的,一個沒辦好就容易得罪人,這是個苦差事,費力不討好。
“我那兒媳婦你也知道,先前就沒學過掌家,現在去學也是在學著掌管廚房的事宜,唉呀這話她可干不來。”溫氏自然不希望林疏棠去,這事兒要是他們二房擔下了,日后出了事兒都得被三房記恨上來。
話到此處,她又繼續說道:“況且我這兒媳還要照顧二哥兒呢,不若還是叫你二兒媳去……”
“她?”大太太一臉不可置信,仿佛是碰到了什么晦氣東西似的,“她可不行,那軟弱性子,瞧著窩囊,到底是小門小戶的上不得臺面。”
坐在下首的邱氏聽到自己婆母這般評價自己也不好說委屈,她只是垂首紅了眼眶,她生的小家碧玉,父親是慈州縣令,算不得什么大戶人家可也是爹疼娘愛的。
如今得了這樣一番評價,也只好不吭聲。
“如此,也就只能讓我兒媳來辦了,不過這銀子須得三房自個兒來出了。”這是溫氏的條件,這活不好攬,到處都是花銀子的地方,這喪事也本來是公中出一部分,但現如今公中花銀子厲害的緊,她能少支出就少支出。
大太太笑著道:“這你大可放心,我到時候和三弟妹多說說,想來她也當明白的,這事兒出力不討巧,也只能她三房自己來補貼銀子了。”
等到商量清楚后,各房都回了各院,邱氏走在小路上,丫鬟珍珠看到她哭紅了眼只是關懷道:“主兒不若將此事告知爺,爺是疼你的。”
“可是……可是爺也有事兒要忙,我若是將此事告訴了他,說不定母親會覺得是我讓母子倆生了齟齬,我還是不說了吧。”邱氏軟聲軟語地說著。
她語調軟生的也溫婉,柔白小臉,一雙杏眼粼粼若含秋水,淺眉微微蹙著,瞧著令人生憐。
“爺哪里有事兒忙啊,不過是斗蛐蛐、釣魚罷了……”珍珠小聲埋怨道。
“這話可不能亂說,叫人聽見了可不好,爺對我還是不錯的,他憐我愛我,便夠了。”
遠處一身形瘦高的男子朝著她這處走了過來,她一眼便認出這是她夫君顧懷澈。
顧懷澈手里抱著袖爐,見她手里空無一物便皺著眉質問珍珠道:“你怎么辦事的?主子冷到患了風寒該如何是好?”
珍珠憋屈,“是大太太她不讓……”
邱氏連忙截住她的話,溫柔一笑道:“是我覺得這邊離院子不遠加上也沒有聊太久,這袖爐抱不抱的都無妨的。”
顧懷澈嘆了口氣,將她的手攏在袖爐里,“意濃,你好好說,是被母親為難了嗎?你身子骨本就弱,還不讓你用袖爐,回頭我好好和她商量一番。”
“不、不用了……”邱意濃趕忙抓住他的袖子,上次顧懷澈因為母親克扣她月例的事情,趁著顧懷澈不在讓她在雪地里跪了足足兩個時辰。
她不想吃這樣苦了……
“好,我都聽你的。今日母親可都和你們商議什么事情了?”顧懷塵溫聲問道。
邱意濃抿唇笑了笑,隨即將這事兒的來龍去脈說了個大概,“應當是讓二房的弟妹去辦了。”
“這倒是也好,讓你辦還勞神勞力的,不過那三太太可不好對付啊,這林氏能將這喪事辦好嗎?”顧懷澈慢慢將目光放在了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