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野剛走到門口，身后就傳來了姜至的聲音：“大侄子，麻煩把垃圾帶走，謝謝。”

“靠，姜至，你是不是人！”姜野大著嗓門發出一聲怒嚎。

怒號歸怒號，他還是聽話地把垃圾帶走了，最后把門甩得震天響。

姜野走后，病房內只剩姜至和季川兩人。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或者說，是姜至單方面的尷尬。

“你……那個……”姜至坐在床邊，略顯不安，看著季川欲言又止。

季川正在床頭給手機充電，偏頭看她，眼里帶著笑，“怎么，有事要說？”

姜至搖搖頭。

對于兩人的關系，她其實還有一點混亂。

她覺得兩人還沒真正在一起，但該干的不該好的好像都干了。

但她又想真正跟人表白以后再正式在一起，可是距離他準備表白的時間還差一點。

她想把事情了結后，再跟他在一起。

所以，她不知道該怎樣面對季川。

姜至什么心思，季川一眼就能看明白。

他轉身走到她面前，長腿一伸，勾了張椅子在她對面坐下，直視著她。

季川很少在她面前透出一本正經的神情，他視線平直，表情淡然又鄭重。

他伸手捏了捏姜至的掌心，溫聲開口：“不用糾結我們倆之間的關系，這段感情你想什么時候開始就什么時候開始。”

季川頓了頓，又說：“關于你自己的小秘密，你想什么時候說就什么時候說，明白？”

末了他又恢復吊兒郎當的樣子，邪魅笑著，“反正老子被你占了那么多次便宜，不差這幾天。”

姜至皺了皺眉，“可是這樣對你會不會不太好？”

什么都干了，卻還吊著人不在一起，姜至覺得自己像個渣女。

聞言季川彎了彎唇，入目的樣子痞帥又不羈，他刮了下她的鼻尖，“我沒事，忍忍就好了。”

最后一句話，他說得云里霧里的，根本就是話里有話，姜至聽得小臉一紅！

這個男人真的很好，給足了自己消化和整理的時間。

她反手勾了勾男人的粗糲的手指，望向他的目光帶著歉疚，“不會很久的。”

“嗯，我等著。”

兩人無聲對視了會兒，季川看時間差不多了，便讓她先躺下休息，而他自己要去沖個澡。

姜至躺在病床上，瞪大眼睛問他：“啊？你……你要洗澡？”

上一次他洗澡的情景還歷歷在目，那這一次……

季川一看她那樣就知道她想歪了，微微瞇著眸子打量她。

“你想什么呢？老子沒禽獸到這個地步。”

聞言姜至拖著尾音“哦”了一聲，藏在被子里沒再搭腔。

季川說要洗澡是真的洗澡，沒干別的。

夏天天氣熱，忙活了一天渾身臭汗，基本只要有條件，他都會沖個澡。

以至于等他出來的時候，正在拿著手機打游戲的姜至下意識來了句：“這么快？”

季川擦頭發的手微頓，輕嗤了一聲，唇角挑起弧度，笑得懶散放浪。

他把毛巾往椅背上一搭，別有深意地瞥她一眼。

接著他意有所指地說：“到時候老子讓你知道知道什么是快、什么是慢。”

“嗯？”

姜至懵了一瞬，思考著他這句話的意思，結果因為走神游戲宣告結束。

就在她認真思考的時候，季川“啪”一聲關了燈，隨后自己往姜野收拾好的沙發里一躺。

他抬起一只胳膊枕在頸后，兩條長腿隨意交疊著。

一雙漆黑的眸暼向病床的方向，整個人慵懶又肆意。

室內一片黑暗，緊閉的窗簾阻隔了一切光線。

靜謐中，淺淺的呼吸聲尤為清楚。

躺在病床上的姜至揪著被角玩，咬著唇想了半天，終于開口，“季隊長，你睡了嗎？”

“沒。”季川嗓音沉沉。

“哦。”姜至轉了轉眼珠，又說：“季隊長，你在沙發上睡會不會不舒服呀？”

暗夜里，男人無聲笑了下，“沒事。”

姜至“啊”了一聲，“可我覺得睡沙發對腰不好。”

季川：“……不會”

姜至：“我覺得會。警察的腰很重要，休息不好的話，沒辦法好好為……”

她話沒說完，季川已經掀開被角上了床。

男人的速度快到，等姜至反應過來的時候，后背已經貼上了男人的胸膛。

好聞的薄荷煙草味將她緊緊包圍，她臉上揚起的笑容不斷放大。

季川上床后，避開她胳膊受傷的位置，長臂穿過她的脖頸，將人攬在懷中。

頭頂傳來男人富含金屬質感的聲音，在暗夜里格外撩人。

“這下能好好休息了？嗯？”

姜至壓了壓唇角的笑意，嘴硬道：“你……我……我其實也不是這個意思。”

季川挑眉，幾乎擦著她的耳畔，呼吸灼熱，輕聲問：“不要我抱？”

姜至耳畔酥麻一片，連帶著心尖都開始泛癢。

她正在想該如何狡辯，說要會不會顯得不矜持？

此時，季川動了動身子，語氣里帶著威脅意味，“姜至，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

姜至秒答：“要抱。”

她怕一個猶豫，人就跑了。

面子什么的也不是很重要。

她又使勁往季川懷里縮了縮，季川抱得她更加緊密。

季川吻了吻她的發頂，像哄小孩子一般輕輕拍著，低聲說：“睡吧，我在呢。”

“嗯。晚安。”

姜至緩緩合上眼，很快睡了過去。

溫馨美好的一切，隱匿于黑暗中，也落入了有心人眼里。

夏菲看著季川進了姜至的病房門，再也沒有出來，心里發瘋一樣的妒忌。

醫院走廊深長，燈光十分幽暗。

她站在問診臺拐角處，直到站得雙腿發麻，都不曾見季川出來過。

沒多時候，病房的燈滅了。

與此同時，醫院走廊的聲控燈也滅了。

黑暗中，一道孤獨的影子，萬分落寞。

夏菲垂在身側的雙手不自覺收緊，指尖嵌入掌心，刺痛傳開，她卻無動于衷。

她眼睫劇烈顫抖，呼吸急促又沉重，一顆心在悄無聲息中腐爛。

為什么？

為什么季川寧愿喜歡一個有心理疾病的人，都不喜歡她？

居然還在相親大會上那樣羞辱她，就只是為了姜至。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她艱難地邁著步子往楚嵐的辦公室方向走，顫抖的手落在辦公室門把手的時候，卻忽而頓住了。

這扇門，一旦推開，就沒有挽回的余地了。

昏暗的環境里，夏菲微微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緊接著，一聲極其輕微的門把手轉動的聲音，消散在空氣里。

辦公桌前，電腦屏幕的白光亮得刺眼。

夏菲看著電腦屏幕上顯示的診療記錄，眼神越來越暗，握住鼠標的手越收越緊。

13年前，臨安市，PTSD后遺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