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著包剛一走進去,眼前的一幕就讓他一怔。
大廳的右邊已經設上了靈堂,大嬸的黑白照片掛在了靈堂中間。
大叔坐在一個小板凳上,看著照片有些出神。
而大廳的左邊,張家兩兄弟帶上媳婦還在爭吵。
“張老二,你就是個畜生,你說從媽生病到現在,你花了多少錢,哪次大頭不是我花?”
“你是一毛不拔,媽真是白養你一回了!”
張老二聞言同樣怒聲。
“去尼瑪的,你個傻逼真是不要臉,哪次錢我沒跟你攤,你甚至連油錢都要跟我算,每次都多報,你當我不知道呢。”
“你那個破逼車去一次丘陵要四百塊錢油錢?你半道把油當水喝了是嗎!”
張老大一聽就要把包里的小票掏給張老二看。
“來你看看,哪次我報假賬了,而且上次老親少友來看媽,吃飯都是我掏的錢,你掏一毛了?”
“我是沒掏,可我為啥不掏!”
“你個實心財黑的把親朋好友的隨禮錢全自己揣兜里了,你給我一分了?”
“我踏馬又沒接禮,我憑啥掏!”
爭吵依舊不斷,跟往常一樣,而且這次兩個人越說眼越紅,還有兩個媳婦在一旁溜縫。
哪怕他們下一秒打起來,陳峰都毫不奇怪。
他走上前幾步,到大叔身后,想開口安慰一下大叔,畢竟出了這種事,自己也不能裝作看不見。
只是剛來到大叔身后,就聽到大叔在對著照片喃喃自語。
他的表情并不傷心,只是時不時的會愣神,有一種沒準備的感覺。
“老婆子,你怎么說走就走了啊,連個招呼也不打一聲。”
“我一點準備都沒有,給我閃一下,說實話,我到現在都恍恍惚惚的。”
“老婆子,你看到身后那些家伙了嗎,他們還在吵,我也不知道他們天天吵個什么。”
“你慢點走,等我三天,三天之后我去找你,我要把家里事情安排一下。”
“我總不能扔下一堆羅爛事去見你吧,你不喜歡看到他們打架,我知道。”
“放心吧,我一定會把事情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不會讓你看著難受。”
“哎,風風雨雨快六十多年了,你突然走了,我怎么能習慣啊。”
“路上等我,最多三天我就會去找你了,三天就好。”
“路上黑,我又怎么舍得讓你一個人走啊。”
大叔看著靈堂上的照片,露出一絲笑容。
陳峰在后面聽到了這番話,心里五味雜陳。
他上前走了一步,輕聲跟大叔說了一句:“大叔,節哀。”
聽到陳峰的聲音,大叔才回過頭來,他這才發現后面還有個人。
“你回來了,沒什么好節哀的,人總歸會有一死,而且大夫說她最多能活三個月,但是她多活了大半年。”
“這已經賺了,就是我沒想到會這么突然,連點準備時間都不給我。”
大叔看著照片輕聲開口。
陳峰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他本能的想勸大叔人死不能復生,生活還要繼續。
可是他總感覺這話由他一個旁人說出來,顯得太容易了一些。
他不是大叔,或許只有當事人才明白,那跟自己一直生活了六十多年的妻子離去,自己會是什么心情。
“你不用在這陪我,忙你的去吧。”
“你是個好孩子,可惜沒能早一點碰見你。”大叔轉過頭看到陳峰還站在這里,笑著對他說。
“大叔…”
陳峰說了一聲,其他的什么也沒說出來。
“去吧,累一天了,早點休息。”大叔對他笑笑,轉過頭繼續看著照片出神。
陳峰這次什么也沒說,轉身回到了屋里收拾東西。
他不會在這繼續待著了。
只是在臨走時,他跟張家兄弟算清了賬。
說實話,在把錢放在桌子上的時候,陳峰真的很想提醒一下他倆,大叔以有死志。
只是陳峰看了一眼大叔的背影,最終還是沒說話,搖搖頭走出大廳。
他不知道大叔會怎么選擇,可是無論怎么選擇,那對于大叔來說都是最好的選擇。
他不想干預,也不能干預。
開著車往小村廢礦駛去,陳峰的手機叮叮當當響個不停。
他加了很多淘金群,本意是淘金點有活動的時候會通知大家。
只是現在群里發的都是關于老張太太的消息。
許多人還是剛收到這個消息,有的人還在群里不太相信。
明明他前天還見過老張太太,兩個人聊了一會天,怎么今天人就沒了。
只是這種東西,誰又會開玩笑呢。
陳峰找鄭平要了定位,兩個多小時后,在天色已經黑下來的時候,陳峰趕到了小村廢礦,找到了坐在篝火前的鄭平一行人。
“峰子,你咋突然回來了,那地方不行啊?”
鄭平肯定第一時間以為那地方不行,所以陳峰回來了。
“不是,你們沒看到群里發的消息嗎?”陳峰坐下來,接過林年遞過來的茶水說。
“看到了啊,說是什么老張太太走了,老張太太是誰啊?”尹興納悶的問。
“老張太太就是我去的礦點的老太太,我晚上回去的時候,靈堂都設好了。”陳峰喝了口茶水開口。
“臥槽,原來就是你那里啊,啥情況,她咋死的?”有人驚奇的問。
“歲數大有病唄,都快八十了,大夫說她最多能活三個月,她活了一年多,可能是突然爆發,半夜他們就趕到醫院了,可惜估計等到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陳峰搖搖頭,吹了吹杯子上的茶葉沫。
“原來是這樣,有病就沒辦法了,人家開礦點肯定不缺錢,這是真治不了了,而且那么大歲數,說實話走的這么痛快也是福。”鄭平深有感觸。
他爺當時重病在身,癱瘓了四五年才死。
說實話那四五年,不光老頭遭罪,兒女也同樣遭罪。
老頭不止一次的說過想死,可是這幫兒女誰又能忍心真的動手幫他死啊。
“在醫院都判死刑了后,她還能多活這么久,而且還能自理,走的還一點罪沒遭,這已經是她修來的福氣了。”尹興同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