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老大,說說。”
“到底是誰這么惡心啊!”
“講出來,咱們弄死他!”
大多數(shù)人其實是保持沉默狀態(tài),但少數(shù)幾個,跳的一個比一個歡,常小魚輕聲對石城說道:“看見了嗎?”
“什么狗屁起始議會,就是一場針對我的鴻門宴,那幾個跳梁小丑,全是他們自己的人,俗稱帶節(jié)奏的狗托。”
有一說一,能當上話事人,玩謀略套路自然是有兩把刷子的,本來眾人處于中立狀態(tài),被這幾個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吆喝之后,節(jié)奏直接帶歪了。
場內(nèi),逐漸開始有人聲討,說誰這么不守規(guī)矩,真丟人。
看著眾人的反應,閻青云滿意的笑了笑,爾后又故作大度的說道:“還是那句話,都是一個鍋里找食吃的兄弟,我呀,今天就給這個后輩留個面子,是誰,我就不說了。”
安安靜靜的宴會廳里,忽然傳來啪的一聲響。
就見角落里,一個小伙子點燃了打火機,深深的抽了一口煙之后,站了起來……
“這位小兄弟,你有什么問題嗎?”
所有人,包括閻青云都看向了常小魚。
常小魚單手夾煙,緩步從角落里走到了過道正中間,瞇眼道:“有問題。”
“哦,那你請說。”
常小魚道:“閻老大,咱們起始議會開一次不容易,能團結五湖四海的兄弟,聚集在一起,那可是花了好多時間和精力的。”
“現(xiàn)在出了這檔子事,我覺得,咱就不要含糊其辭了,應該指名道姓的說出來!”
“這種害群之馬,不用姑息。”
“各位兄弟覺得呢?”
他閻青云只知道收人錢財替人消災,只知道利用起始議會來膈應人,但他不清楚常小魚的性格。
換做旁人,在今天這么隆重的會議上,估計也就忍了。
可他常小魚是斷不可能這么忍下去的,這起始大會可以成為你帶節(jié)奏的工具,那為何不能成為我?guī)Ч?jié)奏的工具呢?
這把刀,你用得,我就用不得嗎?
忍讓,投降,沒有任何好處,十多年前,常勝忍了,結果呢?
并沒換來別人的仁慈,三尸會更是在前段時間發(fā)動襲擊,想利用趙家貴,徹底把常家后人殺光,所以這幫人,信不得。
本來眾人就在氣頭上,畢竟被帶起了節(jié)奏,對這個攪亂養(yǎng)尸圈,不講規(guī)矩,欺壓弱小的形象,已經(jīng)是義憤填膺了,閻老大要熄火,卻被這個小伙子澆了一把油,現(xiàn)在燒的更旺了。
“對!”石城第一個握拳舉高,振聲喊道。
“小兄弟說的有道理!”
“說出來!今天他要是在,就讓他講明白,要是不在,以后這養(yǎng)尸圈啊,哼哼,可得好好招呼招呼他!”
“就是,這種害群之馬,閻老大就別關照他了,知道你宅心仁厚,但你不用包庇這種人,我覺得小兄弟言之有理,講出來,共同討伐之!”
“對!”
“對!”
人群中又掀起了一波浪潮。
其實,閻青云不是傻,只是在裝傻,宴會廳里不設名牌,是因為養(yǎng)尸人都有自家名諱,不能放在明面上講,更不想給公眾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所以宴會廳里,想從一個人的外表氣質(zhì)上認出他是誰,除非這個人足夠有名,且外貌特征足夠明顯。
比如,非常高,或者非常胖,或者非常黑。
顯然,眼前這個小伙子,特征除了帥就是傲。
他站在過道上,兩腿微開,雙手背在身后,雙目如電,直勾勾的盯著演講臺正中間的閻青云,眼中沒有絲毫的懼意。
閻青云瞇了瞇眼,又從桌上抓起了那兩枚核桃,緩緩的在掌心中旋轉著。
他開始醒悟,自己進門的那一刻,所有人都起身響應,就算沒往自己旁邊湊,至少也站起來行注目禮,以點頭微笑來打招呼。
唯有這個小子,坐在原地,與自己四目相對,且眼中沒有一絲善意。
此刻加上這小子也出來帶節(jié)奏,看似是站在閻青云的立場上,但實際上,很快他就要利用閻青云的言論,反過來干他了。
“像。”
“真像。”
閻青云關了麥克風,輕聲說道。
左右兩側,四大元老同時伸頭,臉上帶著詢問的神情。
“我觀此子,氣宇軒昂,桀驁不馴,頗有當年常勝的影子。”
說到這,四大元老同時朝著常小魚看去,末了,各自震驚。
“這就是被人稱為南天常爺?shù)某P◆~?”
“確實與常勝非常相像啊。”
“我仿佛在他身上看見了故人的身影,哎。”
“閻老大,這事……怎么弄?”
爾后,閻青云打開了麥克風,瞇眼笑道:“小兄弟,你有所不知,我們養(yǎng)尸人如今看似風光,但在當年,也是下九流的職業(yè)啊。”
“與趕尸,盜墓,扶乩差不多,可人家還體面點,咱們呢?一輩子跟尸體打交道,剛死的,死了發(fā)臭的,爛為枯骨的,當年我們的祖師爺?shù)灿锌诔缘模膊恢劣诟蛇@個。”
“即便是現(xiàn)在,養(yǎng)尸圈里大多數(shù)人也是苦出身,我們都是同一種人,你要學會得饒人處且饒人,今天在這里公開了這個人,他還怎么做人?怎么混養(yǎng)尸圈,對不對?”
“所以呀,小兄弟,你要度量大一點。”
閻青云話音剛落,常小魚哈哈大笑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純屬放屁!!!”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就連石城都瞪大了眼睛,滿臉的難以置信。
在今天,在此刻,在起始議會上,點名道姓的罵話事人純屬放屁,自起始議會成立之后,到現(xiàn)在,幾百年的歷史了,這是頭一次……
閻青云的臉頰瞬間垮了下來,他也沒想到,常小魚竟敢當眾罵自己。
沒等他吭聲,常小魚繼續(xù)道:“你先把此人說的一無是處,人神共憤,看似為三尸會出頭,顯得你這個話事人打抱不平主持正義,好招!”
“轉過頭來又不公開此人的身份信息,照舊顯的你宅心仁厚,寬宏大量,還是好招!”
“那我就想問了,你到底是想主持正義呢?”
“還是想寬宏大量呢?”
“如果是前者,你就該點名道姓,一字不漏的,把他的惡行全部講清楚,讓天下養(yǎng)尸人討伐之!這也不枉你話事人之龍頭地位!”
“如果是后者,那你就別假惺惺的出來主持正義,想寬宏大量,那就一個屁都別放!”
“主持正義是你,寬宏大量還是你,在不點名道姓的情況下就能毀掉一個人,掌控話語權的好處這么多嗎?”
這一串話,震的全場啞口無言,懟的閻青云臉色紅一陣青一陣,手中的文玩核桃,轉速越來越慢,摩擦的越來越狠,隱隱有被捏爆的跡象。
常小魚并沒打算放過他,繼續(xù)說道:“身為起始議會的話事人,天下養(yǎng)尸人推舉出來的龍頭老大,應該行王道,行大道,這才是那個位置上,該有的所作所為!”
“你呢?”
“當著我養(yǎng)尸界全體同仁的面,扭捏捏捏,惺惺作態(tài),一副小家子氣,不行王道,不行大道,滿嘴陰謀詭計,話語盡是彎彎繞,哪有半點龍頭老大的威嚴!”
閻青云猛地一驚,眉頭都擰成一團了,心中想道:不是你跟三尸會的恩怨嗎?怎么……這是沖我來的?!
其實,在常小魚來之前,就已經(jīng)做了充分的調(diào)查準備,對于不懂的事情,在做之前,常小魚往往會研究一番,未雨綢繆,有備無患。
他斷定這次的起始議會,召開的節(jié)點很可疑,大概會有人向自己發(fā)難,并且借助議會的權威來找茬。
但讓常小魚沒想到的是,竟然是話事人親自發(fā)難,那這可就留不得情面了。
彼可取而代之,你以為我在開玩笑?
左耳釘拍拍旁邊的石城,小聲問道:“這小子是誰啊?”
“夠狂,夠狠,又夠聰明!”
“敢頂起始議會的話事人,可話說的卻是沒一點毛病,了不起啊!”
石城道:“他了不起的地方多的去了,以后,你們都會知道的。”
“他是誰啊?”
石城不耐煩道:“他媽你是誰啊?你夠不夠格知道他是誰?”
左耳釘一怔,拱起雙手,尷尬笑道:“兄弟不才,姓韋名峰,未曾請教……?”
“南天,石城。”
這四個字一出,韋峰再看向常小魚時,驀地驚在了原地,這個背影,與十多年前那個單獨面對天下養(yǎng)尸人的常勝,何其相似啊。
一人對萬眾。
氣勢竟絲毫不落半分。
事情發(fā)展到這一刻,已經(jīng)嚴重超出了起始議會的原定計劃,因為在閻青云與三尸會的設想中,他常小魚一個二十出頭的小毛孩,絕對沒有膽量,頂著天下英豪的面,站出來直面壓力。
可他錯了。
十多年前,常勝敢站出來,但他有軟肋,最終服軟了。
十多年后,常小魚同樣敢站出來,但他更敢指著話事人的臉開罵。
閻青云咽了口吐沫,喉結上下晃動幾分,爾后強忍著擠出一絲笑容,問道:“那小兄弟,你的意思呢?”
“簡單。”
常小魚丟掉煙頭,順勢用腳踩了兩下,往左邊看看,又看右邊看看,當即笑道:“既然事已經(jīng)講出來了,何不趁著這個機會,好好講講呢?”
“閻老大,你是話事人,我一個小輩站在這里夸夸其談,有點不守規(guī)矩,那就請您講講細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