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晏眼中帶笑，點頭道：“把那些狗都趕跑了?！?/p>

“那行。好了，你陪外公說話，我去買菜。大丫，咱們走！”

把家里騰出來，讓他們祖孫說點心里話，免得外人在，不方便。

陸棄娘又看看滕文甫，“疼叔，您要不要出去走走？我?guī)ゴa頭轉(zhuǎn)轉(zhuǎn)。”

滕文甫看向李老爺。

李老爺?shù)溃骸叭グ??？吹绞裁葱迈r的，回頭也告訴告訴我，省得我天天不出門，被人當(dāng)成傻子蒙騙?！?/p>

滕文甫這才起身。

陸棄娘提上籃子，帶著大丫和滕文甫出門。

臨出門之前，她還不放心地叮囑蕭晏一聲：“自家長輩，心里有你的，罵你幾句，打你幾下，這都是福分，別鬧哈。”

蕭晏點頭，“不用買太多菜，油水不要太大……”

“那怎么行？外公第一次上門，咱們又不是窮得過不下去了。行了，看我安排就是！”

李老爺都說了，家里也不算寬裕。

雖然穿得挺好，但是說不定出門就這一身體面衣裳。

那還不得大魚大肉好好招待?。?/p>

陸棄娘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出去了。

李老爺眼中的笑意也斂去。

蕭晏撩起袍子，緩緩跪下——

陸棄娘帶著大丫和滕文甫買了一條魚，一只大鵝，一只燒雞，一條豬肉，不少新鮮蔬菜……

她熱情地給滕文甫介紹碼頭上的見聞，還跟他講自己生意。

滕文甫認(rèn)真聽著，不時點頭，也不動聲色地問陸棄娘蕭晏來她家里之后的事情。

陸棄娘爽朗道：“您想問什么就問，我知道您也關(guān)心他呢！”

滕文甫頓時覺得，自己是不是太小人之心了。

陸棄娘溫暖得就像那天上的太陽，照耀到的地方，沒有陰暗。

“對了，剛才光問您李老爺?shù)目谖?，還沒問您喜歡吃什么呢？”

滕文甫：“老奴都行。”

“那怎么行？來了就是客。我們做什么菜都是做，為什么不做您喜歡的？您說吧，總要挑兩三樣您喜歡的，要不豈不是太怠慢了？”

“老奴，只是家中奴仆。”

“誰不是呢？我之前給人家當(dāng)奴仆，還被人攆回來了呢！”陸棄娘爽朗道，“奴仆也得吃飯，也不能喝露水?！?/p>

滕文甫見慣了勾心斗角，一路也是踩著無數(shù)尸骨上位，已經(jīng)許久沒有過這種暖流淌過心底的感覺了。

他甚至有些陰謀論，陸棄娘是不是已經(jīng)知道了他們的身份。

但是陸棄娘那雙眼睛，實在太干凈，讓他又慚愧于自己的陰暗。

大丫一直不說話，默默觀察。

滕文甫想，這個小妮子猜到點什么倒是有可能。

但是陸棄娘，真沒有。

“老奴也沒什么特別喜歡的，就記得進……李家之前，這時候，能吃上一口香椿魚，比過年還高興?！?/p>

“香椿魚?。∧呛唵?，咱們也不是之前，吃不起油的時候。走，大丫，咱們挑香椿去?，F(xiàn)在都老了，得好好挑點嫩芽……”

所謂香椿魚，就是用香椿裹著面和雞蛋炸制而成。

費油卻好吃。

回去的時候，李老爺和蕭晏，一坐一站，相顧無言。

陸棄娘：“……”

這是談崩了？

她連忙活躍氣氛，對李老爺?shù)溃骸拔覄傎I到了榆樹錢，山上的，不像咱們家門口的，都老了。您嘗嘗，甜著呢，一會兒做榆錢飯吃?！?/p>

她碎碎念：“我還買到了螺螄，說是吐了兩天泥沙，回頭辣炒一個。若是有泥沙，我得回去找他退錢，我認(rèn)識他呢，不能騙我應(yīng)該。”

“買了魚和大鵝，咱們鐵鍋燉，再貼上餅子，香著呢！”

“被你說的，我都餓了?！崩罾蠣斠娏岁憲壞锞腿滩蛔⌒Α?/p>

“那咱們一會兒就吃飯，很快。大丫，你去燒水，我殺大鵝。”陸棄娘拎著大鵝，一看就很爽利，“蕭晏，你把魚處理了?！?/p>

李老爺就看著陸棄娘，蹲在墻角，手起刀落，干脆利落地把鵝頭斬掉放血，然后把鵝扔到熱水中褪毛。

她也不嫌熱，一邊褪毛一邊笑道：“等過年來的時候，咱們家的雞鴨都長大了，就不用出去買了。”

“對了，李老爺，您是京城人士嗎？”

“算是吧。”

陸棄娘心說，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算是又算什么？

“那您在京城安家還是別處？要是別處來的，在家里住下吧。”

“不用，我在京城安家?！?/p>

“哦，那很近。那回頭逢年過節(jié)，我們?nèi)タ赐??！?/p>

“……好?！?/p>

“對了，蕭晏，你沒帶外公去看咱們家的鴨子嗎？”

蕭晏：“……沒有?！?/p>

陸棄娘笑著對李老爺?shù)?，“家里什么都沒有，也不知道怎么招待您……豬圈里養(yǎng)著一群鴨子，說是進貢給皇上的，宮里只有兩只呢！雖說多半是假的，但是您就看個稀罕。我是沒看出來，和尋常鴨子有什么不一樣……”

她完全是沒話找話碎碎念，卻不想李老爺聞言道：“是嗎？那我倒是想看看?！?/p>

“去看看。”見他有興趣，陸棄娘很高興，“三丫，帶著李老爺看看去?！?/p>

“好嘞！”三丫蹦蹦跳跳地過來拉住李老爺?shù)男渥樱白?，我?guī)慈?。我們家啊，原來養(yǎng)的豬，后來都被壞女人毒死啦！不過現(xiàn)在養(yǎng)上了鴨子，千萬別告訴那壞女人……”

李老爺：“……”

他回頭看了蕭晏和陸棄娘一眼，卻發(fā)現(xiàn)他們二人，一個在刮魚鱗，一個在褪鵝毛，似乎還在交談，沒人阻止三丫的話。

過了一會兒，李老爺回來了。

不知道不是陸棄娘的錯覺，她覺得，似乎李老爺看了鴨子，有點不高興了？

“蕭晏，怎么看鴨子還看生氣了？是不是三丫說了不該說的話？”

“不怪三丫，”蕭晏往灶底填了兩塊木柴，“或許他看見鴨子，觸景生情。”

“他處境怎么了？為什么生氣？”

蕭晏：“……總有人糊弄他。”

“人老了，可不是被人糊弄？哎，我看他也不容易?！?/p>

“嗯?！笔掙痰?。

這時候，在旁邊做面餅的大丫忽然開口——